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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手

2018-12-30 15:18 来源:散文网

  
  篇一:父亲的手
  车到徐州,列车开动时卧铺车厢上来一个头发灰白的农村大伯,之所以一眼看出是农村大伯,是从那一身藏蓝新衣与满脸沟壑沧桑的对比,是从那背后大大的包裹和一双有些慌乱的眼睛里看出。或许是第一次坐卧铺,也或许是列车刚启动的缘故,老人沿着长廊走得有些跌跌撞撞,走到我面前时果真就差点跌倒。不由自主地伸手搀扶,老人不识字,结结巴巴地问我这是不是某某车厢,原来老人走错车厢了。怕他再有闪失,不如送他过去吧,牵着他一只手,慢慢向前走,怕走快了他跟不上。
  这只手,好大,好厚实。潮乎乎热一乎一乎的,粗糙的有些扎人,不看也能感觉出那上面积结了多少年的泥土沧桑。老人使劲地攥着我的手,仿佛害怕我半道上丢下他一样,我理解老人,因为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我甚至,希望他攥得更紧一些,想到父亲那一刻,明显感到一股暖流涌一向指尖,指头动了一下,希望自己的手更柔软一些,让老人攥得更舒服一些。这是一个与父亲年龄差不多的老人,可是我并不曾这样牵着父亲走过,甚至多少年了,都不曾这样被父亲紧紧地攥过他儿子的一只手。
  坐在窗前,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绿色,还有一闪而过的农庄。透过农庄,我仿佛看到的是我的家乡,是父亲走在田间小道上的背影。父亲,我的父亲!我从没有这般的去想念,去回味这个给予我生命,养育我生命的男人。我用一只手一遍遍擦摸一着另一只被那位大伯攥过的手,我甚至没看清那位大伯的面容,但我记住了那只手的温度,那只手的力量,还有那只手的粗糙,那上面包含一着父亲的气息。
  父亲,也有那么一双大手,手掌很厚,手指很短很粗,黝一黑且长满了老茧,不像我,手指细长,没有一点茧子。屁一股上从小没留下父亲巴掌的记忆,倒是记得自己一双小脚站在他手掌里的情景。这个庄稼汉子,憨憨的铁塔一样地蹲在树荫下,让我一双小脚踏在他的手掌里,慢慢地托起来,说是锻炼我的平衡,我吓得哇哇大哭,他在那里哈哈大笑。那个时候,他的年龄也只有我这般大吧?但对他我是需要仰视的。不然他怎么能一只手把我扔上半空然后再稳稳地接住,不然他怎么能举起磨盘转圈,也让他儿子举一块小小的石头转圈,然后直到我转晕跌倒,再抓我起来,然后告诉我:小子,你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个好身体!在他眼里,似乎没有什么比他儿子有个健康的命更重要。我想后来我能拿着5斤重的哑铃连举近百次,该是感谢他的。
  父亲的那一双手并不灵巧,但是夏天铺的草席是他在树荫下编的,家里用的篓子是他在下雨天里编的,做饭用的灶台是他闲暇里用泥巴糊的……这双大手,居然能捏个泥巴人,做个泥巴一槍一,扑了小小的蚂蚱来,捉了灵巧的鸟儿来糊弄他的儿子,让这个小家伙在漫长的童年里度过快乐的时光。回首山花遍野奔跑的日子,我怎么能不感谢这个男人呢?这个沉默的男人,那一双大手,曾经洗去了他儿子多少次满脸的汗渍,洗去了多少次细一嫩小脚上的泥巴啊。夜里,又是多少次牵着一只小手走过泥泞坎坷,然后告诉说:小子,黑夜里走你要记得明处是水,暗处是泥。记得了老爸,儿子到现在都记得的!未必所有看似光明的东西都是好的,未必所有看似美丽的东西都是好的,人生要经历的诱一惑有很多,你在我的手掌没有长大时就告诉了我。
  记忆中的父亲就是如此,纳言、憨厚、壮实。父亲的憨厚与勤劳都是有名的,再就是力气大,他年轻时有很多证明力气大的传闻,在我今天想来都不得不佩服年轻的父亲确实有一把“憨劲”。也想象不出我幼年时家中近十亩地,他和母亲是怎么种的,只记得农忙时月亮老高了父亲还在地里忙活。白天也是如此,一天在家见不到他的人影,我只有在傍晚放学后到地里去看看他,也仅仅是看看,并不帮什么忙的,因为我小时候很懒。可是,这么个莽汉,竟然也能趁一抽一烟的功夫在湿润的田地里写几个字来考我,用那又一粗一又一短的手指,有时写个“田”字,有时写个“方”字,我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认得,我洋洋得意,他洋洋得意,那时的苹果花开得正浓,阵阵晚风吹来,片花纷飞,徐香飘浮。也有那些开花早的,结出了樱桃大的小果子,咬在嘴里苦涩得很。那个时候我在他眼里该是什么样呢?也是个樱桃大的小苹果吧?一抽一完一袋烟抹去了他写的几个斗大的字,然后说:种地的要以田当家,好男人就要走四方。这该算是他的一番豪言了,也或是对我的寄托?那个时候我只记得他折给我的几支苹果花,粉一嫩一嫩的色泽,好香!
  或许我是应了父亲的豪言,小小年纪便背井离乡远离故土,但是我到现在都想不起在我离乡的时候,他可有过什么不舍,有过什么嘱咐。送过村头到了河东边,这个男人就一只大手将包裹丢给了我,只一句:到了那边好好学,如此而已。而我也终于明白,从此大路朝天要靠我自己去丈量了,父亲那一只大手再也托不动我的双脚。只是每次回来时,父亲总是要赶了十里八里的路去等待,后来车方便了,干脆连这个过程也省略了。进了家门,见了面也只是我一句“爸”,他一声“嗯”,就算是父子俩的见面礼了,我想好了一路的话要说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我想,虽然他这个儿子不怎么出息,但在他看来也是自豪的,老人家现在唯一的挂心事大概就是想着抱孙子了吧?那着什么急,他不也是老大不小的才结婚有了我么?唉,只是不知道我有了孩子,他还能把他(她)的小脚放在手掌里练平衡否,还能举得动磨盘否,还能给那个小家伙捏泥巴人否?
  现在,我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的夕陽,去回想和父亲在一起的趣事是多么开心!可是爸,窗外的风太烈了,陽光太耀眼了,不然为什么我的两眼如此湿润呢?您可有多久不抚一摸儿子的脸颊了。
  有时候我是很埋怨他的,房子买了好几年了他却从没到这个城市看过我,看看他儿子的小家。他若来,我必定要好好招待他,也必定给他买个卧铺坐着回家,当然,不希望他走错车厢,当然,如果他走错了车厢,也希望遇到我这么一个年轻人,好心地送他过去。不,就算是他给那个年轻人一个被他攥一住手的机会。
  后记:出差回来,闷头两个小时写完这篇日志,长长地吐口气,多少年,不曾如此表达过对父亲的感情。谨以此文谢谢我的老爹。
  
  篇二:不小心弄伤了父亲的手
  春节骑车回老家,父亲显得特别高兴,和母亲一起在村口等了我将近一个钟头。
  我准备把车搁在坝子里。父亲说弄回去弄回去,村里的小孩子调皮,说不准明早起来会少了或坏了什么零件。
  我说那我发动了冲上去。因为从坝子到我家房子有近百米距离,且得上几步台阶。
  父亲连忙阻止说使不得使不得,我看见过骑摩托车摔跤的,小心为好小心为好!
  父亲的话让我想起我骑车出事的事,可不敢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只听母亲也说,这么高的梯子,干脆把它抬上来算了。她走近来做出准备帮忙的姿势。(散文网- www.sanwen.org.cn)
  母亲有心脏病。我知道她是出不得大力气的,便连忙说道,我和爸两个就行了。
  我把车退了退。父亲双手抓住车尾部,我们齐喊“一、二、三,起——”一股劲往前冲去。可就差那么一点,车后轮没能上得去,很快地被反弹退了下来。
  母亲在一旁急道,行不行哟,不行我也来。她知道我一个文弱书生,没多大力气的,要弄动两百多斤的东西谈何容易。
  父亲说不用不用,这回准行。父亲充满了自信,眼里流露出他当年被同行称为“巨人石匠”的自豪的气息。
  我把车再退得远了些,“一、二、三,起——”这一回,我感觉到的并不是我推着车,而是车推动着我前进,因为父亲使出了他的巨人般的力量。车终于上去了。我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父亲,他笑了,脸上满是胜利者的陶醉的光彩。只见他用他的右手去抹额头上从沟壑般的皱纹间渗出的汗珠。一行血色突地映入我的眼界!天啊!父亲受伤了!我“当”的一声放倒了摩托车奔向父亲,像大人抚摸小孩般地,我轻轻地触摸了父亲的额头。见没有伤口,我连忙又掰开了他刚才抹汗的那只手。我首先看到的,是指与掌交接的一排厚实的老茧中间有一丝血痕,我断定那刺目的鲜血就是从这里渗出来的。这会好像并未再流了。可我仍呆呆的看着,看着渗得很慢很慢的殷红的血印。直到我流泪了,我的泪滴落在父亲的掌心。弄得父亲莫名其妙。他不好意思地抽回了手用另一只手在上面使劲地搓了搓,佯怒道,可能是开始没冲上来退下去时挂的,好了好了,不是已经没流了嘛,流这点血算什么,庄稼人一生不知要被割多少口子呢!
  我无从回答父亲,好在他并不是特意问我。
  晚上,我很晚都没能入睡。关灯前我出神地凝视自己的手掌,上面也有厚厚的茧巴,但并不是如父辈们握锄头把子形成的,而是握车把握出来的。我没有畏血症。那次骑车出事摔得我鲜血长流,我还快速的镇定的爬起来再骑到医院止血。可是对于父亲,我简直不敢想象,他的老茧,他的血,于我是那么触目惊心,使我伤感使我痛心使我落泪。
  直到半夜,我还摸摸我的手心的茧,摸摸我曾经流血的伤口。想到父亲的老茧,父亲的鲜血,我独自在被窝里偷偷地无声地哭了几近一夜。
  在这一夜里,父亲和母亲分别来帮我掖过一次被子。我想他们是在重温为人父母的感觉吧。小时候,大概是十六七岁之前,也就是未出远门求学之前,他们都有半夜为我掖被子的习惯,有时是上厕所顺便,有时是睡不着觉起来走动走动,有时是听见我呻吟,或听见我说梦话,然而更多的时候是担心我没盖好被子。现在我长大了,已二十多岁学成工作了,他们为我掖被子只能增大我灵魂的愧疚和内心的感慨。但我不能也无法拒绝他们的爱啊。被子盖得好好的,我一动不动悄悄的,让父亲或母亲也悄悄地在儿子的旁边站站,坐坐,把儿子的脸蛋看一看摸一摸。
  第二天父亲告诉我,我小时候有半夜在梦里哭的习惯。有时大嚎,有时小泣,有时悄然流泪。他还说,我昨晚又哭了,只是没出声。他让我得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为什么梦里哭。
  然而我心里明白,我昨天夜里很清醒,感动与愧疚的泪流了一夜。他们给予我的实在太多。在我的记忆里,我小时候曾多次伤过父亲的心,可对于宽容慈蔼的父亲来讲,生气只是暂时的。他也从未打过我,因为他总是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儿子的。想到这些,我心灵总会颤栗不已。至于梦里哭,也听母亲提起过,我想那是上天把我的痛苦全放在了我的梦里,而且是未知的梦里,以致我儿童时代和少年时代都是充满快乐的,就连能回味的梦,都是充满无限欢乐的。
  现在长大了,才会因为感动而哭,内疚而哭,伤悲而哭,感情的漩涡总是在头脑里荡转,特别是父母对于子女的深重的稳恒不变的关爱与责任感,总让人想来,如眼泪般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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