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脚奶奶的文章
2018-12-30 15:18 来源:散文网
篇一:小脚奶奶
小脚奶奶是我的婆奶奶。我和老公结婚那年,奶奶已八十五岁高龄。每逢双休日,我和老公还得回老家帮公婆做农活,奶奶则在一边帮忙,奶奶的行为让我很纳闷:她能毫不费劲地把我们拉回来的几十斤重的麦个子一个个竖起来晒太阳,她能把装得满满的地一袋菜籽轻轻地扛在肩上放到屋里,扫地,收渣滓,做饭,洗衣……。她永远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钟摆忙忙碌碌的。我更纳闷的是:她在旧社会被缠过的小脚走路一拐一拐的竟行走如飞,我这个走路一向很快的人也跟不上她的脚步。奶奶身材矮小、清瘦的身体却硬朗结实,几乎不生病,她耳聪目明,唯一让她烦心的是她的眼睫毛经常会倒在眼睛里,刺的她睁不开眼,不时得用手揉揉,我和老公每次回老家,第一件事便是为她清理倒在眼睛里的一根根睫毛。
奶奶是个粗人,但却粗中有细,在我孩子出生之前,她把杀掉的鹅身上柔软的小绒毛一点一点的摘出来,用开水消毒晾干后收装在袋子里,给孩子做成小被子,她把很多年前自己纺织的粗布拿出来剪成一块一块长方形的尿片,让我给孩子用,她说比花钱买的尿片舒适。奶奶烙的锅块馍又香又脆,在村里无人能及,奶奶用黄豆做的酱香甜可口,让人食欲大增,堪称上品。
冬闲时,她便坐在暖阳下纳底子,做鞋子,她不让孙子们给她买,她说穿做的布鞋舒脚。我便坐在旁边听她讲古话。
在与奶奶的交谈中。我得知奶奶过去遭受过很多磨难,一生坎坷不堪。奶奶十岁就嫁给了爷爷,公公尚在襁褓中时,爷爷就被国民党抓壮丁拉走了。勉强当了一年兵,归心似箭日月牵挂妻儿的爷爷找准一个时机逃越那高高的围墙时摔断了双腿,抱着要见妻儿一面的信念,靠着顽强的意志力,从千里之外沿路乞讨爬回了家乡,见到妻儿尚在,骨瘦如柴伤口严重感染的爷爷会心的笑了,带着无尽的留念与不舍·离开了人世。这会心的一笑成了奶奶记忆中的永恒。
傍晚时分,十九岁的奶奶抱着公公到村口等爷爷的场面再也没有了,面对冷酷的现实她擦干眼泪,变得坚强起来,成熟起来,决定独自一人把公公抚养成人。她象男人一样耕田、耙地、拉车、扬麦子,包揽了一切活计。
族人见奶奶是个年轻的寡妇,又拖着一个幼小的孩子,想侵占奶奶的房产与田地,合谋给奶奶找了一个1人家,逼迫奶奶带着公公一起出嫁,奶奶寸土不让,拿着刀以死相拼,最终吓退了族人。
奶奶一生没有再嫁人,和公公相依为命,日子一天天向前艰难捱过,公公也一天天慢慢成长。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公公八九岁时,个头已长到一米六高,此时的奶奶已把公公当成家中的男劳动力,公公也开始耕田、耙地……。直到迎来新中国的解放。
进入新社会后,奶奶以卓越的见识让已有十二岁的爷爷上学念书,插班到二年级。公公小学毕业后留在大队当了会计,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后来当了大队书记,在那个战天斗地的年月,公公一直从事着脑力劳动。
公公成家较早,奶奶不到四十岁就开始报孙子,七个孙子在她的照看下一一茁壮成长。
当家的奶奶不管活儿有多重,生活有多苦,她要孙儿们以学业为重,每个孙子都很争气,一个个念完小学、初中、高中,相继又考上大学或中专。大孙女考上医学院成为地级市中心医院的专家,二孙女当了人民教师,三孙子考上军校当了营长,四孙子考上航天信息学校成为航天基地的高级工程师……。
七个孙子都在城市安了家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奶奶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在奶奶满九十寿辰的那一天,孙子们齐集一堂,奶奶穿着吉祥的新衣,笑了一整天,晚上还吃了两碗饭的奶奶在夜里悄然无息的带着舒心的笑容安祥地走了,毫无遗憾的和天堂里的爷爷相会了!
篇二:小脚奶奶
昨晚我又做梦了,梦见了小脚的奶奶。
奶奶离开这个世界已十年了。一个已近不惑之年的男人,却总能在梦里见到奶奶。
爷爷是个文弱的书生,七岁便失去了父亲,与曾祖母相依为命。奶奶过了门便当了家。爷爷喜欢眯着近视的眼睛看书,闲暇时用野菅草那如芦苇花絮般的枝干扎成笔,在每天饭后去习字。习字其实很简单,一个破旧的缸子,盛满水,用自制的毛笔在土墙上反复的写,王羲之的、怀素的、张旭的、于右任的、颜真卿的,谁的都去临临、写写、画画。小的如拳,大的如斗。一堵土墙被爷爷蘸水的笔刷的光滑平整,没有一丝裂纹。儿孙们也会在这个时候去凑凑热闹,你一笔,他一划的跟着写。奶奶从没有埋怨爷爷,虽然不识字,却也常常会跟着评论那个写的漂亮,那个划的蹩脚。那个时候就成了全家人最快乐的时刻。后来叔伯们成家分开住了,我们作儿孙的也常常在饭后去写写划划。奶奶这时就给这个孙子一块馍,给那个孙子找块糖。凭着这支笔爷爷一辈子当教书先生,作公社记工分的,是周围有名的文化人。别人下地劳动,他老人家便在梯田埝上刷标语,在房前屋后写磨盘大的“农业学大寨”。奶奶便成了家里的掌柜的,一家老小吃的、穿的、用的,事事都得由她安排。(散文网- www.sanwen.org.cn)
爷爷六十岁那年得了高血压,奶奶自然成了爷爷的保姆。每天要按时把土炕烧热,照爷爷的口味做饭。烟熏火燎,皱纹里烟熏的痕迹,洗也洗不掉,皱纹便愈加深了……
爸妈叔伯都说奶奶照顾我到两岁多,好让爸妈去公社挣工分,我却没一点印象,似乎很没良心。我只记得,奶奶总会在冬日的正午,坐在太阳地下用热水泡脚,小脚的神秘才会在子孙们的面前露出“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双看罢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小脚。长长的裹脚慢慢的解开,露出高高隆起的脚背,如果不是与腿相连,你能相信那是脚吗?短小的再也无法短小,比起三寸是有些差距,但与奶奶那一米七的身材实在难以相称。踝关节那凸起的骨头更是显眼。没见了脚趾,只有脚面。奶奶把洗好的脚常常搁在腿上来修修。四个萎缩的脚趾紧贴在脚心,满是老茧,早已失去了脚趾的模样,孙儿们却如同参观奇异的景观,奶奶不时掰掰这个,摇摇那个,似乎那不是长在自己脚上的趾头,而是多余的枯枝干柴。笑眯眯的眼神确乎没有丝毫的痛苦,“那年月都这样,谁家女子不杀一般的哭个十数八天。别嫌我的脚难看,要在以前那能让人看呢!”
我惊讶,奶奶就是用这样的双脚颤巍巍地走了一辈子,走完八十年的岁月。
奶奶最疼的是父亲。那晚,冬的夜早已闭上了眼睛,黑咕隆咚的,父亲去和三叔喝酒,母亲也已钻进了暖和的被窝。奶奶从屋里抖抖索索地摸出了门,倚在门框边,完全是MTV《白发亲娘》里的画面,不时探头去看漆黑的夜色,叮叮当当、进进出出了好几个来回。母亲放心不下,又起床催她睡觉。没想奶奶生气地说:“你没看人回来了没?”固执地一直等着。终于,她似乎确实有些怒了,撑起拐棍出门了,循着父亲的声音找去了。要知道去三叔家须爬上一丈有余的乱石阶,奶奶就那样爬到了。也不知她爬了多久。门“哐”的一声被撞开了,不是奶奶脾气大了,而是她实在站不稳。撞开了门,就倚门而立,“你把我的心就劳干了。”奶奶喘着气,这话分明是对父亲讲的。三叔、父亲忙站起身搀着她老人家。就这样,三叔掌灯,父亲把奶奶背回我家。从此父亲再也没夜里出过门。父亲曾对我讲,“我想不出你奶奶是咋爬上石阶的。”父亲说话时有些哽咽。
我工作离家稍远,每周能见奶奶一次。一到家,奶奶便用她自己的最高礼遇——糖水泡馍为我“接风”。我要狼吞虎咽地吃了,她才会高兴。奶奶不在乎穿体面的衣服,也不讲究吃喝,却喜欢我每周给她买的油糕。酥软的油糕在奶奶那没牙的嘴里,一会就变成了甜甜的口水。
奶奶以前和爷爷住,爷爷去世后住到我家,却从不串门,说是要看好家门。许多村里的老人喜欢常来走走、聊聊。若有人说“你老享福哩”,她总有一成不变的回答:“好,啥都好,儿子好,儿媳好,孙子也好,就是不能干活了,白吃白喝,有啥用?光给孩子们添麻烦。”听起来唉声叹气,其实脸上满是幸福。
奶奶是在那年腊月二十七晚跌跤的,患有高血压和心脏病的奶奶这一跌竟再也没起来。
躺在炕上,奶奶一直迷迷糊糊,能认识的唯一的人竟是我这个不孝的孙子,满地的儿孙,她只对我的问话应声。疼呀、饿呀、起呀、睡呀,翻呀,简单的词句,只告诉我和父亲。不想父母却也同时感冒了,一家里两个人打针,一个人挂吊瓶,一直被宠着惯着的我突然成了顶梁柱。买药、请大夫,做饭、洗涮,我都得安排了。
除夕夜,在父母的指导下包完饺子,我坐着看热闹的春节晚会,心里却一会也不踏实,不时去看看奶奶挂着的吊瓶。奶奶那眯缝的双眼却愈来愈迷茫,仿佛她要在这辞旧迎新的时日离开我们,我真有点惊慌,不得不告诉已感冒好几天的父亲。父亲急忙坐起,一会摸摸额头,一会摸摸脉搏,一会喂口糖水。
坚强的奶奶是不愿在这喜庆团圆的日子里离开的,初一一大早,奶奶竟精神多了。
她望着窗子说:“过年了,是不是...下雪了?”
我爬在她的耳边大声说:“下了,大着呢。”
“下了好啊,瑞雪兆丰年吗?”跟爷爷生活了一辈子,奶奶也能说句斯文话。
“奶奶,吃饭了,尝尝我包的饺子。”我艰难的扶奶奶起来吃饺子,她不住的夸奖,“今儿的饺子就..就是…好….软软的…香….嗯….“
奶奶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春节竟是在病床上度过的,不过她却很快乐……
春节后,我去上班了。还不到一周,一日,隐晦的天气中夹着丝丝寒风。好友骑摩托车来了,见面就一句话,“去请假吧,家里叫你回去。“我没多言语,不祥的预感已袭上心头,跨上车便回了家。
家里,素幛白纱,奶奶已经去了。我却不知道哭泣,只觉得心里冷冷的。父亲拉过我说:“你奶奶是昨晚走的,躺在我的怀里。”我不知道父亲是在解释,还是……反正奶奶去了。奶奶躺在冰冷的床板上,面色青灰,嘴微张着。除了那面色,一如往日睡着时安详的模样,一双小脚露在被单外面。
疼我的奶奶去了。
好久了,我忙忙碌碌,多数时日已不会记得小脚的奶奶。何时在梦中见过也早已忘记了……
梦中的奶奶依然拄着拐棍,小脚的步子竟很利索,脸上挂着笑。我不知奶奶会在梦中走向何处……
梦中,小脚的奶奶却还在走着……
梦中,小脚的奶奶恐怕再也不会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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