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蘑菇
2019-02-27 22:26 来源:散文网
久有凌云志,下乡捡蘑菇。挎包提篮和小铲,饮食一兜兜。荆棘草丛全不怕,红男绿女倾巢出,逶迤向山谷。
10月4日,是国庆长假的第四天,也是维吾尔人古尔邦节的前一天。我们一家数口,终于凑齐了,说定了要到萨依巴格乡X村的山坡下去捡。这儿水草丰盛,新疆杨、槐树桑树与柳树成排成行,浓荫遮天;棉花雪白,玉米高耸,,高粱和红枣密密麻麻,含丹蕴赤,田连千顷;笔直的柏油马路如缎如带铺向天边,车鸣马嘶,各行其是。我们的电动车,也开足了马力,飞快地向昆仑山下美丽的维吾尔乡村疾驶而去。(散文网 www.sanwen.org.cn)
其实,说起捡蘑菇,对于我们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因为,我们一家生活在此,利用节假日挖野菜,捡蘑菇,钓鱼,逛景,远足,约访朋友,看望老乡,差不多跑遍了这儿的坡坡岭岭,沟壑和山谷,田园与平川。这次因为柯尔柯孜自治州儿媳妇伊萍的小姨靳芬来了。她们那儿山高坡陡,河网稀少,滴水贵如油,由于高温干旱的气候条件,盛产木纳格葡萄与无花果,是远近闻名的瓜果葡萄之乡。其远处是裸露的山体,高耸的雪峰,浅浅的牧场。近处没有多少灌渠池塘与绿洲,更不要说什么钓鱼与观赏野生植物与菌种。
她小姨靳芬虽然辈份高了点,但是比伊萍大不了几岁,都是三十上下年纪,怎么看都像是亲姊热妹,姑嫂妯娌。这次七天长假,伊萍身怀六甲,有孕在身,况且月份大了,行动不大方便,上长途,坐汽车都有困难,但是,骑电动车尚可。为了满足她小姨靳芬与伊萍久囚牢蹲,不能也不宜远处出游的愿望,同时对于她们,既是游山玩水,也是健身踏青的活动与养生。尽管如此,我还是忧心忡忡,一怕路程遥远,二怕颠簸晃荡,遭遇意外。因此,我们临时决定多带上一人一车,让小青年侄儿汪彤也跟上权作后围。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艳阳高照。平均气温大约在18度到20度之间,我们选在早饭后的12点钟出发。四人三车,从疏附县城向位于昆仑山麓的萨依巴格逆向前进。我是老向导,也是忠厚长者不屑玩童。全程属于慢上坡,路边面粉厂纺织厂机声隆隆,红砖窑场的高烟囱拔地而起,直指青天。正是采摘收购棉花的季节,汉族和维吾尔老乡一边采拾,一边装车上缴出售,路边随处可见洁白如雪的棉花如白云如雪花,飘荡在眼前,萦绕在身后。走出约摸七八公里就到了目的地。然而,我还是把路标给轻而易举地记岔了。
当我们七扭八歪地拐进一处村庄后,环境是不错,有水渠,有林带,也有田埂和湿地,就是离开了柏油路,下到坑坑洼洼的沙石路面上来了。走出不远,我们就匆匆忙忙地下地入沟分头寻找。初开始时,大家热情高,干劲大。集中力量搜索了一大片面积,可是,只寻到几块蘑菇的干尸与碎片,令人大失所望。考虑到儿媳伊萍的身体,为了平安与妥当,我们迅速返回,迂回包抄,陆续地向南边转移了阵地。
不知是时节过早,还是别人已经搜索殆尽。总之,今天看来是没有多少理想的收获与可观的进展了。因为,还是那片地,还是那片天,还是那片林子那条路,当年只要进入一条沟渠,几处浅岸,随处都能看到陈腐蘑菇的残渣余孽,子孙后代;拨动草丛,踢上几脚或者扒开浮土,就能挖出白生生,毛茸茸,肥头大耳,如雪人,如草帽,扶老携幼,埃埃挤挤的好几堆,叫人心高气傲,令人吐气扬眉之间,就会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萨依巴格这儿的蘑菇有隐藏的也有暴露的,有喜阴的也有向阳的。多数生长在树根处,草窝边,吃水线的界畔上,因为这些菌种是由上年遗存下来的老朽蘑菇种子晒干成黑色粉末,随水冲刷漂浮,又被草根树叶收留,也有漂移很远,落在地面裸露生长的,只要遇到适当的气温与湿度,就能扎根结实,倔壮成长。
这里的蘑菇品种多,个头大,样子奇。有大如拳钵,状如娃娃头的的杏鲍菇,平菇,有各种各样的白蘑菇和青灰色的“巨无霸。”白蘑菇清洁粉嫩,像座高倍放大了的蒙古包或者笋白的小馒头;青灰色的“巨无霸”灰头土脸,样子丑陋臃肿,如动物的心肝肺脏,常常生长成不对称的满月或者半月形,一只接近七百克或者一公斤重量,一棵能炒一盘子或者更多,这不是信口开河,也不是无端杜撰。还有像只肥雨伞且高高挺立的鸡腿菇和猴头菇,这样的蘑菇就显得温文尔雅,俏皮可爱了;更有生得小巧玲珑,一簇簇,一窝窝,聚集如豆芽,抱团如粉丝,盘根错节拥在一起,挤成一团晶莹剔透的蘑菇群又酷似金针菇的,因为没有食用过,也只能采来观赏,一饱眼福而已。
蘑菇具有止咳化痰,消食镇痛,通便开胃,化瘀消肿,提高肌体免疫力的多种功能,是家常必选的绿色膳食与美味佳肴,而野生蘑菇较人工培养的,在质地、口感与品格上更胜一筹。因为萨依巴格面积大,产量多,这儿市面上常有人出售自己采摘的野蘑菇,跟人工培养的价格不相上下。维吾尔人一般是不会食用野蘑菇的,只好让它听之任之,自生自灭。因此,一入深秋,汉族同胞成群结队上山下乡、拖儿带女捡蘑菇者居多,也不分早晚与年龄。有时候,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就能意外地收获大量的新鲜蘑菇。而自己捡来的蘑菇,在捡、洗、煎、炒,品味尝试中可以享受到蘑菇色香味美的同时,也增长了知识,开阔了眼界,锻炼了体魄。那又是一种何等的意味深长与浓厚乐趣呢!
我们捡蘑菇,也是皇上娘娘拾麦穗,不为拾麦穗,是为了散心。由于我的胸有成竹,过度渲染,她小姨靳芬也信心百倍,态度自然也很积极。临出门时还要精心地化妆打扮一番,以示隆重。到了捡蘑菇的地方,靳芬更是专心致志,兴致勃勃。荆棘划乱了头发,淤泥沦陷住了脚丫子,漂亮得体的新衣服也沾染上了泥沼蛛网与灰尘。对此,靳芬也在所不辞,无怨无悔。伊萍只是守着车子,守着大路东张西望,与农田和农人搭讪,和野鸡喜鹊、啄木鸟对峙逗乐。侄儿汪彤新来乍到,是个陪衬的角色,在生疏的地方捡蘑菇,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只有我的心情比较沉重,多于自责自己言而无信,哗众取宠。事实确凿,让这么多人回心丧气,害苦了大家劳而无功。同时,我也会悄悄地原谅自己,放自己一马:此一时的彼一时,像狩猎,像钓鱼和纳宝,能出门捕捉到一点影像,也等于大获全胜,没有功败垂成的说法。
在田埂上,在河谷边,在村道傍,我们也吃到了新鲜的鸭梨和大红枣。红枣是枣农们撒落在路边的;梨子和毛桃,可以进入果园自己挑选,无拘无束。在果园里边可以随心所欲地正冠,大张旗鼓地纳履而无所顾忌;平时在家里边什么好东西、洋果品也引不起人们的兴趣。一旦出门在外,消化吸收快,又触景生情就会增长食欲,就会馋涎欲滴,就会巧言令色,物欲膨胀。好在当地的维吾尔人热情好客,又遇到一年之间最大的旧历新年一样的古尔邦节,维吾尔人全家老少热情洋溢,笑容满面,欢欣鼓舞的情怀与喜气就挂在脸面上,写进心坎间。
当我们正在偃旗息鼓,准备班师回朝之时,忽然看到一位维吾尔大叔在装卸节日馕饼,正在门口给别处亲戚送行,亦有两位维吾尔妇女忙忙碌碌抱柴烧火打馕,若无其事地进进出出,说说笑笑。我就上前拱手打问:这里是否有蘑菇可捡,我们来晚了,怎么也寻找不到生长的地方?
维吾尔大叔发笑了,笑得很憨厚,也许听懂了我的提问。他会心地以手抚胸点头哈腰,然后作出让我们进屋里坐坐的手势。开始时,我是有点迟疑不决,因为心有余悸,紧接着又听到维吾尔大叔热忱地打招呼的声音,就信步赶到他家后院,穿过两进厢房,才来到后院落的大果园。在通往果园的水渠口底部,果然不出所料,我们收获了七八棵有两捧那么多的大蘑菇。继续往前走,还有几棵中不溜的蘑菇,维吾尔大叔一一寄送到我的面前。我们又在果园里边巡回往返,仔细搜索审察,由于刚浇过水,地皮稀软得有点陷脚,且林密草深,视线也不是太佳,我们就善罢干休,准备打道回府。
刚回到中院,维吾尔大叔就把我们挡驾了。他与他的身材俏丽,打扮入时的女儿一人挑选了一颗大西瓜,不容分说就让我们收下。盛情难却,我们也当仁不让,高高兴兴地做了一回客,认了一回门,沾了几份光。回头再看伊萍,她小腹便便,挺胸凸肚,抱着鼓面大一张刚出炉的圆馕,正在大快剁颐,吃得正香。我急得手忙脚乱,想诚挚地感谢维吾尔大叔:给钱肯定是不行的,给点我们所带来饮料食品,因为风俗习惯,也似不妥。
在拉拉扯扯,恋恋不舍之间,维吾尔大叔招呼全家迎出门来,在阳光明媚的傍晚,用注目礼给我们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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