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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水的人

2019-02-27 22:26 来源:散文网


  老家的村头,有一口用青砖砌成的老井。井水冬暖夏凉,清冽如甘泉。井的内壁长着碧绿的苔藓,几乎塞满青砖的缝隙。井的四周有几棵古柳,有合抱之粗,估计跟老井的年龄相仿。
  
  盛夏时节,绿柳环抱,浓荫满地,井周围坐满了村中的男女老少。有的下棋,有的打扑克,有的抽烟拉家常,还有的索性倚着树干闭目养神。我们这些孩子最爱凑热闹,也到老井跟前玩耍。
  
  如果有人来井里打水,小伙伴们便纷纷围拢到井沿。胆子大的站在井口,胆子小的站在外围。只听“咣—咚—呼啦—”几声响,满满的一桶水就提到了井沿。“上来了!上来了!”伙伴们过年似的欢呼着,一齐把小脑袋凑到桶边,喝上几口凉爽、甘甜的井水,心里充满了成就感。有的小伙伴由于动作太猛,鼻子眼睛都插进水里,呛得眼泪鼻子都下来了。害得打水者把桶里水倒掉,重新再打。后来打水的防止呛到孩子,就让我们排队喝水,一人最多喝三口。这样就不会有人把头没入水桶中。我们这些小伙伴也很有创造力,每人手里拿一根麦秸,将秸秆伸进桶里吸水。这样既节约了时间,又不至于把水弄脏。(散文网  www.sanwen.org.cn)
  
  记得一个盛夏的中午,天气异常炎热。那时村里还没有通电,许多人像往常一样聚拢在古井周围。打水的人比平时更多了,桶中迸溅出来的水汇聚到井周围的洼地,形成了小水汪。我和几个小伙伴就在那水汪边玩。突然有个中年男子火急火燎的向老井飞快的跑来,脸被烈日晒成了古铜色,嘴唇苍白干裂,眼角通红似乎要流出火苗来。碰巧邻居大娘刚好把水打上来,桶里还有一个水瓢。那个男子像一头极度缺水的疯牛,大踏步蹿到井边,抓起水瓢舀起满满一瓢水。那男子正准备狂饮时,只见邻居大娘从近旁的草地上胡乱的抓起一把草叶,撒在瓢中。那男子怔了一下,用嘴使劲吹了下草沫,细细的喝起水来。因为瓢中有草沫,男子喝水的速度明显与他焦渴程度极不相符。
  
  等到那男子喝完水充满疑惑的望着大娘时,大娘说:“我没有恶意啊,我看你焦渴得要命,担心被水噎着,就撒了些草沫。有了草沫你就得慢点喝,就不会被水呛着了。”大娘这么一解释,男子释然了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重新上路大步流星的走远了。
  
  当时我才七八岁,不理解大娘的举动,以为她是想开玩笑。喝几口水呛着、噎着能怎么样,最多咳嗽几声呗,又不会死人,干嘛撒些草沫让人家喝得不爽?后来回家听母亲说,如果一个人渴得要死,见到水会拼命的喝,那样最容易呛到,甚至会被水噎死。母亲还说,听村里的老人讲,曾经遇到被水噎死的情况。真是想不到,喝水还会有如此的奥妙!
  
  从那以后,无论多么焦渴,喝水的时候我都会半口半口细细的喝。感谢村头的老井,感谢汲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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