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2019-02-27 22:26 来源:散文网
我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山里人,父亲当过兵,是一名老党员。母亲则大字不识,签名字都是用按手印代替。那一年,我给母亲讲杨白劳卖女喜儿的故事,那之后,母亲连手印都不按了,叫我们教她写她的名字。
我听母亲说过,她是父亲用马车从外婆家接来的,新婚的第二天她就跟随父亲下地做活了。母亲告诉过我,那时侯她和父亲是通过媒人介绍才认识的。相亲那天,父亲身上穿着一件褪色的旧军装,让母亲印象最深的是父亲膝盖那里有一个大大的补丁,看起来那么显眼。双方介绍时,父亲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就是这一望让母亲心动了,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她一辈子该托付的人,所以后来才有了家,有了我和弟弟妹妹。
家里的日子一直很苦。小时侯一年之间我们是吃不到几次肉的,有时候外公外婆看家里实在太苦,就割下几斤他们要卖的肉送给妈妈,让她给我们添点油水。妈妈把它们炼成了油,在那段时间里,我们终于不用再吃水煮白菜了,甚至可以吃上一顿油支粒儿的饺子。当时孩子们小,这些在他们眼里就是天堂般的生活了。而作为家里的长女,父母对我是苛刻的。如果成绩退步或者是没有到规定的分数,妈妈就会用那细细的荆条打我,直到打断荆条为止,记得当时自己脾气非常倔。面对母亲的打,我就那样看着母亲和缩在一团的弟弟妹妹,一动不动。每次打完后,母亲都会抱着我痛哭,之后讲那些我听不懂的道理,就这样我上了大学。(散文网 www.sanwen.org.cn)
在村子,家里是特困户,但是村里只有我家的娃娃都在读书。“你们真有福气,有了三个好娃娃。”村里的人看到父母时都会这样说。每当这时候父亲就会在地板上敲打烟袋锅子的烟灰,呵呵地傻笑;母亲则会停下手中的活,走进屋拿出我的大学通知书和乡亲们不停地讲着。一遍一遍的。
屋里很暗,墙上糊的报纸都已经脱落了,但是在父母眼里,这里却有着别人眼里很嫉妒的财富,那是别人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
父母身体都不好,因此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药。每次回家时,一眼看到的就是柜子上那大大小小的药瓶。每次看到这些时,我心里就堵得慌。有时候我真想把它们全扔掉,然后大声地对父母说:是女儿不孝,我已经长大了,却无法从你们手中拿掉这些破药瓶。父亲、母亲你们告诉我,我怎么样才能把这些药瓶去掉?
父亲有哮喘,厉害时常常一坐就是半夜,那沉闷的咳嗽声震得小屋一颤一颤的。这时母亲就会下地给父亲拿上一片药,然后埋怨着告诉父亲下次要早些吃药,不要打扰到孩子们的睡觉,因为明天他们还要上学。
记得那一次,父亲的咳嗽一声高过一声,感觉都把夜给震醒了。母亲也醒了。批了一件单衣下地拿药给父亲吃,这时候屋内出奇的静,只有父亲吞药片的声音。突然,一阵抽泣打破了这份寂静。妹妹终于忍不住哭了。我抓紧了妹妹的手,眼泪也无声地滑落。母亲忙问怎么了。妹妹说她肚子痛。母亲赶紧下炕,昏暗的灯光下,母亲的身子是那么单薄,那一刻我看到她手的颤抖。妹哭的更凶了,我则把头埋在被子里捂得紧紧的。
“妈,我肚子不痛,您不要忙了,快上炕睡觉吧。”
“你啊,就是晚上没有盖上被子,晾到了,所以肚子痛,妈没有给你拿药,因为药对大脑不好,这是热水,喝下去就会好些的。”
“妈,您睡吧,我自己会弄的。妈——”
母亲常说妹妹是个苦命的娃娃。因为妹妹出生时是在医院的走廊里生的,而那时候是五九的天,所以生下来的妹妹身体已经被冻僵了,险些被当作死婴扔掉。就在妹妹刚被收进箱子时,母亲突然看到妹妹身体轻微动了一下,就连忙让父亲用大衣把妹妹包起来,父亲用身体救回了妹妹一条命。在家里妹妹最懂事,所以母亲就更爱她这个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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