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
桐花开了,开的正盛。那无数浅紫色的桐花,簇簇层层,高高低低,悬挂在桐树的枝头。远远望去,就像团团紫色的云雾。
那是一个早上上班的途中,如果不是环城河边盛大花串的招惹,我也许根本不会注意桐花。因为它既不像桃花那样馨香,也不像牡丹那么美艳。
于是,想起桐花下修车摊点那对三十多岁的夫妻。修车铺在我所在学校东面200米省道的旁边,那儿附近有几个修车点,但唯独这对夫妻生意兴隆,每天有修不完的车。教师和学生的车子坏了,大都在这儿修补。因为那个修车的男人干活仔细认真,待人诚恳,收费合理。他脸上始终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给人一种亲近感。
去年,也是桐花盛开的季节,车胎坏了,我到那对夫妻的摊点修车。见我放下车子,车铺的女人主动和我打招呼:“修车啊!哪儿坏了?”“车胎扎坏了。”我应着她。“我修好这辆车就给你补,你坐着等会儿。”男人说着,把屁股下面的板凳递给我。十多分钟后,他修好那辆车子,开始给我修。扒胎,打气,灌水,查漏洞,他动作麻利而又认真。
他在给我补车的时候,也许是怕我着急吧,看起来很木讷的他和我聊起来。他笑容满面的说:“俺家就在你学校后面,有两层楼,你学校陈主任到过俺家,他夸俺家房子大,拾掇的干净。”他说话的时候,一脸的自豪和喜悦,并要我有机会也到他家坐坐。我应着:“好啊,有时间我去你家看看。”说着,我望着他。只见夕阳里,摇曳的桐花下,他黑红的脸淳朴的就像九月的红高粱。
补好了车胎,女人弯着腰用力的给我车子打气。女人常帮助男人打打下手,干些沾胶、打气之类的活儿。看着夫妻俩忙碌的身影,只觉一股暖暖的爱在车铺里默默地流淌。这种质朴的爱,就像一阵乡野的春风,也温暖地吹进了我的心底。(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org.cn )
这时,头顶上的几朵桐花随风吹落,落在了男人的身上,又掉到了地上。我弯下腰,捡起桐花,仔细瞅了瞅,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极浅淡的香,似有若无,时隐时现。男人见我手拿桐花,说:“桐花是不香的。”见我喜爱,他踩在凳子上,伸手折断了一截桐树枝,上面有几串紫色桐花。他说:“带回家,插在水里,还能开几天哩。”我真的把桐花带回了家,找个可乐瓶,装上水,把桐树枝插了进去。每当下班归来,看到瓶中那几串桐花,就会想起那对车铺里的夫妻。
就像那无香的桐花,这对农民夫妻质朴热情,却是那么的普通!至今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于是,想起了老家门前的桐树。那棵桐树现在也该桐花怒放了吧。
一辈子闲不住的老父亲是否还在忙碌,是否坐在桐树下回首他一生的劳作和辛酸。我的母亲48岁去世,是父亲独自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含辛茹苦地把六个儿女扶养成人。他每天早出晚归,头顶炎炎烈日,脚踩黑黑泥土,田间地头,猪舍牛棚,很少闲过。长年的劳作,父亲的背被压成了一张弓。就是这瘦弱的脊背,苦苦的迎接生活的寒潮。大风吹不到,暴雨淋不垮。可是现在父亲已经老了,老到了步履蹒跚,甚至连起床都很费劲。清明我回家看他时,他正睡在床上,见到我,他欣喜的想爬起来,可连蹭了几下才坐起来。我去拉他,他用手推开我说:“不要你拉,我能起来。”一辈子坚强的父亲,快80岁了还是不服输。
桐树下的弟弟和弟媳还在忙碌吧。打水,喂猪,谈论着农事和孩子上学的事儿。穿着朴素的衣服,汲着拖鞋,乱蓬蓬的头发被粗励的风吹着,提着水桶,摆弄着农具,似乎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儿。在匆忙的奔走中,诠释着勤劳的真正内涵。这就是他们留给我的印象。
这些乡野之子就像那暗紫色的桐花,朴实无华,不势利,不张扬。他们用劳动的双手迎接生活的磨难和挑战,让平淡的日子有着幽幽的暗香弥散。
他们,才是我最敬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