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舞钢
一、
无聊中胡诌了几首小诗贴于论坛,只求抒一时情怀,并没有想到别的,不料,却得到了一些方家的称道,不断有鼓励的话跟上来,那些溢美之词,看了都让人不好意思,尽管可以看得出来,朋友们都善意,而善意甚至往往多于真实。
网,是个怪物,天南海北,素昧平生,打开电脑,一旦接触,便成了朋友。在上面事无巨细,海阔天空,小到柴米油盐,大到古题时阙,没有什么不可以涉及和不可以交谈的,虽不曾谋面,只要一句“你好”,彼此的心一下子就算是融通了,于是,便有了个时尚的名词:“网友”。
人们说网友不是朋友,是不可以相信的。我心里总没有太多的窍窦,看到的都是善良。因为太多的时候,人们原本就是善良的,倒是我们心里多了一点儿小九九儿,本来的好心也成了驴肝肺,朋友也成了陌路。
诗是我们民族文化的瑰宝,但凡和诗联在一起的,便没有几个是混蛋的。倒是混蛋没有一个真正懂诗。至少没有一个混蛋是富有诗意的。
舞钢市的朋友都是通过诗在网上认识的,既是网友,也是诗友,是朋友加朋友,朋友的方,还有什么不信任的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org.cn )
端阳,“人淡如菊”、“农夫”、“丁先生”等,再三邀请到舞钢观赏“钢城龙舟大赛”。如果没有记错,这已经是第三次相邀,事不过三,再不赴约,与礼与情,都说不过去,只有一个选择,去了。
同属鹰城,舞钢却是陌生的。记得八十年代初期,曾有一次参加全市的精神文明建设检查,到过一次舞钢,记忆中的舞钢只是一个钢铁工业基地,景象虽然繁荣,环境不敢恭维。四处是飞扬的尘土,周围是萧瑟的荒山。主人指着一滩的乱石告诉我们,这就是石漫滩,原先的水库。那是大壩,号称“治淮第一壩”,也在几年前的一场洪水中冲垮了。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滩的嶙峋的石头。此外,还有舞阳钢铁公司生产的特宽特厚钢板。这就是我的脑海中的依稀的舞钢的印迹。这也是迟迟不愿意去舞钢的一个内心的,不愿为人知的又一个小小的原由。
二、
“我们在北大门儿接你,对,就是舞钢的北大门儿......”丁先生在电话里不时地指挥着。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这“北大门儿”在哪儿。等到了北大门儿,我突然被一座巨大的牌楼惊呆了。仿古的牌楼横跨宽阔的公路,通体红漆漆过,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牌楼,把脸仰平了才可勉强见其项背,朱红色的宽厚的基座,金色琉璃瓦的飞檐,让人想起西安的古城墙。仰面看去,牌楼上面的天都低了。不巧的是,今儿个阴天儿,天上还零星地飘着雨,如果是晴蓝的天,再缀上几朵白云,站在这里,把蓝天作为背景,拍一张牌楼的仰角照,那一定是别一番情景。
牌楼一侧,停着一台黑色的汽车,站着两个人,年轻的,和中年的。自报家门,年轻人称自己就是“丁先生”,指着旁边的中年人,“这位是‘农夫’,政协的王主席。”网上曾有朋友透露过,知道“农夫”是舞钢市政协的领导,但绝没有想到王主席会跑这么远来迎接,大有点儿受宠若惊。忙上前握手,感谢。王主席五十出头儿,中等个儿,很平静,也很平易。
汽车驶入舞钢市区,交错的马路两旁是整齐的绿化带,红花绿树间,一座座现代的建筑,依次地排列着。说是城市,倒更象是一处处别墅群。随着车子的飞驰,一块巨幅的标语迎面扑来,上面写着:“创建文明城市,打造诗意舞钢”。王主席一定是注意到了我的好奇,忙介绍说:“这是几年前在我们的建议下,市委市政府提出来的。我们几个诗歌爱好者组织起来,办了一个网上的论坛,和一本季刊。用诗的形式歌颂舞钢,宣传舞钢,同时,还邀请全省乃至全国各地的诗人来舞钢采风,扩大舞钢作为国家级旅游城市的文化内涵和知名度。”
平时我见过不少这样的标语,新意不多,比如“建设秀美**”、“打造幸福家园”“人民城市人民建,建好城市为人民”......,而“打造诗意舞钢”确是令人感到新奇。我一遍遍咀嚼着其中的味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有看到舞钢的庐山真容,这里面的“诗意”,已经盎然于心了。
晚上,我们被安排在石漫滩渡假村下榻,欢迎晚宴也在这里举行,应邀的还有古都开封和焦作、郑州的一些诗人。席间大家即席赋诗,如痴如狂,放荡而不失文雅,庄谐相济,意趣横生,那情景是一般饭局永远都难以见到的。
酒半酣,我被领到一间俄罗斯风格的木屋里休息,我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座优雅的园林。柔和的古典式园林路灯照着碧绿的冬青带,中间是弯曲的俑路,许多座这样的俄罗斯风格的木屋,像瓜田里的冬瓜一样,零散的,不经意地散落在这园林之中一样,错落而有致。柔和的路灯光影里,可以看出雨在不断地飘,雨滴洒落在李树上,洒落在俄罗斯的屋顶上,恍忽有种乐感,禁不住的心情,禁不住的诗兴,随口低吟起来:“端阳迎晚雨,作客宿仙村。......”不知是诗意的舞钢,还是舞钢的诗意在深深的感染着我。耳边依然响着王主席的《祝酒词》,“......大家到舞钢,别的没有,首先是酒醉,酒不醉风景醉,风景不醉情醉,反正到了舞钢就没有不醉的道理......”明天要浏览舞钢的风景,那会是一番什么样的醉人的风景呢?听着窗外的雨滴在李树叶上的声响,带着一连串的猜想,迷迷地睡着了。
三、
平明,一觉醒来,雨已经停了,天尽管还在阴,眼前的雾已经散去。这才发现,我们下榻的园林就紧挨着一片绿水,镜面儿似的水,一直延伸到远处莽莽苍苍的山脚。不用问,这就是石漫滩水库,现在的龙泉湖了。可我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我第一次看到的,那个满滩荦确的石漫滩。
“坐好没?开船了!”随了水手的一声吆喝,响起哔哔驳驳的马达声,满载着诗人的船,好像一下子扯皱了一幅巨大的绿色锦缎,远远的涟漪在船的后面不断伸长,一直到看不见。有人禁不住将手伸出舷外,撩起一抔水咋了一口,惊叹说:“真甜。”王主席告诉我们,这是两万亩的水面,相当于杭州西湖的两倍。水质也比西湖好,检验完全可以达到国家饮用标准,现在全市的饮用水就取自这个龙泉湖。为什么叫龙泉湖呢?王主席说,这里古时候是古柏国故地,发掘有许多冶铁和铸剑遗址,最有名的剑是龙泉剑,因此,我们就把过去的这个水库,改名为“龙泉湖”了。这里面当然也有文化方面的考虑。这时,我们才得以惊异的目光环视着,审视着这个比西湖还要大,还要清彻的龙泉湖。这是一座东西长,南北宽的人工湖泊,东边笔直的横亘着一条大壩,严严实实地拦住东去的流水,往西迷迷茫茫地,一望看不到尽头,水面上零星飘动着几条船,或渔或渡,攸攸然,显着闲逸。北边沿着岸,泊着几只小船的地方,还有一架小飞机,水上飞机,不需要跑道的,今天天气不是十分的好,不然,腾空飞起,一定会为这龙泉湖平添更多姿色的。透过岸边垂柳,林莽间层楼累榭,背依着座座山峦,那就是我们刚从那里过来的舞钢市区了,
湖的南边隐约又是一片群山,主人如数家珍般介绍着那里景致。我发现,舞钢不仅是一座城,一座湖,一片山,倒是山、湖、城紧紧地连在一起聚拢在一起的,看来,这钢城的称谓并不十分的全面。
四.
一座铁索架起的桥横跨河岔,走在上面忽攸攸荡来荡去,像是一架巨大的秋千。惊慌中全然顾不得诗人的优雅,我们一个个竞相叉着腿俯着腰,作出一幅抬重物的架式,一步步挨过桥去,桥的那头便是情人岛了。几对情侣亲密的雕塑,时时勾起人们青春的记忆,路边的一块块岩石上,镌刻着古代流传的情诗。更增添了几分情趣。穿行其间,或行或吟,一时竟不知是在诗中,还是在画中。紧靠着左边就是茂密的森林,绿的山,绿的树,绿的水,浑然就是一幅活的图画了。
沿着蜿蜒的水边栈道,我们来到了别一个去处,一个幽暗的谷口,迎面的路标上赫然写着“忘忧谷”,一条窄窄的碎石铺成的路伸向谷中,拐了一个弯儿便在林莽中隐去了。我不禁暗哂道:“这里能有什么好的景致呢?”
一头汉白玉的老鼠蹲在道边,怯生生的,稍有动静,或许就会窜向那密密的林木深处。随行的诗友“人淡如菊“,告诉我,这是十二生肖,一道谷都是呢。
天上又开始飘雨,谷中静静的碎石路被树木严严地遮了去,晴天也难见一点光的,此时更显得幽暗了。道路三步一折,五步一弯,前后十几步就不见了人影,只有通过声音才能判别朋友们仍然就在不远处。一条细细的流水从小路旁潺潺流去,水清得醉人。不时有一两片落叶从上面漂过,打着旋儿流向远处。如果在晴天,听着林中的鸟叫和脚下的流泉,在这远离尘嚣的地方,还有什么烦恼和忧愁不可以忘却呢?
焦作诗人张翁叹道,有这么好的地方,有这么好的文化氛围,焉能不出好诗?焉能不出诗人?这就是出诗的地方啊!
既是十二生肖,谁都能在这里找到相对于自己的那个形象。我是属兔的,三虎四兔。老鼠就那么栩栩如生,兔子也一定活灵活现吧。谁知本该马上就可以见到的兔子,竟也让我翻上爬下的在这绿色的走廊里摸索了这么许久。正在为此感到沮丧时,爬上眼前的一排台阶,在一行栏杆的边上,终于看到了这只偶像。它仰首垂肩,机警地朝远处张望着,是警觉,还是向往,大概只有这只兔子或是它的创造者能说得清楚。但有一点我是相信的,它的本身和它的寓意,都出自人们的劳动和智慧。还有这忘忧谷,这龙泉湖,这整个的舞钢,哪一个不是劳动和智慧的骄子呢?
我们终于见到了十二生肖的最后一个生肖――猪,我们也终于从树木的隧道里钻出来了,爬上一座山岗,主人告诉我们,再望上爬就是著名的二郎山。考虑到此行中有年老体弱者,大家一致同意就此近路下山。站在这里,只能透过云隙,遥看二郎山主峰的巍峨,近在咫尺,不免有些遗憾。
上山容易下山难,虽是下山,但脚下是斧劈似的绝壁,低头望去,除了白茫茫一片云彩,什么也看不见,由铁索护栏的阶梯几乎呈九十度角垂向绝壁下头,第一次从这里下去,真不知道这下面有多么的幽深。我们紧紧地抓住铁索,往下坠去,不一会儿就没入了茫茫云烟之中,脚下也只能看得见五七级,我庆幸这些云,不然,我的恐高症,怕是难以完成这样艰险的路途的。
好不容易走下铁索,远远地闻到香火的气味,一新尊观音塑像立在眼前,观音的身上爬着几个顽皮的小儿,不用问,这是民间的送子观音。观音的背后一座巨大的石洞,顶额上写着“求子洞”三个大字。王主席说,我们下来的这个梯叫“天梯”,这个洞就是送子洞,也叫“扁担眼儿”,对面的山上还有一个,传说这是杨二郎担山撵太阳的时候留下来的。杨二郎是道教传说中的二郎神,《西游记》和《封神榜》等神话著作里面都有他的身影。据说二郎神是古代神话中的一位大力神,他见太阳每天自东往西,朝起暮落。日出烈日炎炎,日落一片漆黑,便疑心女娲补天时留下漏洞,才造成这样的结果。为了使太阳永持天上,他决心担着山追上太阳,用山上的石头把这些漏洞补起来。至于为什么追到这里停了下来,就没有人能说出他的原由来了。或许是迷醉于这里的美景,或是迷醉于这里的风物?
二郎神是中国神话中的显神,又叫“二郎显圣真君”。东边的二郎山上有二郎神的庙宇和高大的塑像,圆睁三目,手持三锋双刃长枪,身边蹲着啸天犬,想必一定煞是威风。二郎神的老家在川蜀的灌口,在古代传说中神仙众多,舞钢人为什么又会对二郎神情由独钟,如此崇拜呢?以致演绎出那么多动人的故事,这问题一时谁也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解释,看来只能留给当地的民俗学家去回答了。
五、
汽车是从一座巨大的石砌造型的山门进入灯台架的,平坦的马路一直把我们送到灯台架的脚下,首先迎接我们的是一座横卧在山谷的迎仙桥,汉白玉的半圆桥拱活像一具银白色的马鞍,稳稳地骑在溪上。桥下哗哗地响动着,奔流着的清彻的水,如脱缰野马,嘶鸣着奔向远方。过了桥,一条平缓的路斜伸向大山的怀里,两侧的石壁已是陡峭地竖立着。奇石嶙峋,或人或马,或鸟或鹿,时时地现出各种形态。每一个石窦中,都涌着泉水,倔强地生长着小树或是山花。说不出名字的山鸟比着嗓门儿竞相鸣唱,突然一只山鸡鸣叫着,噗噗的从这边山上,飞到那边山上。同行中不知哪位脱口吟道:“山树有花多宿鸟,”开封的诗人马上对曰:“石崖无隙不流泉。跨桥登岸呈弦月......,”大家叫好,下面却不知道如果联上。谈笑间已经到了山下,几级瀑布从山上天池溢出,一叠叠迭落下来,活似凭空垂落的一疋锦缎,溅起细细的水雾,落在人的脸上,臂上,激起一丝丝凉意。一时兴起,我接上联吟道:“飞瀑经风起暮烟。晴日长天虹影暗,”......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且行且吟,惊得一旁的游人驻足观看,纷纷投来疑惑的眼神。看得出,他们似懂非懂,更不知这拨人是做什么的,他们哪里知道,灯台架的确让这帮诗人有些癫狂了。
在一阵欢乐声中,大家开始爬山。起初的路还行。就是说还可以叫做路。短短的一段缓冲后,路突然被拉了起来,开始大角度爬升,路面也变得慢慢的窄了。好不容易爬上一座平台,回头一看,竟被眼前的景色迷住。袅袅白云在脚下飘荡,远远望去茫茫然一片云海,烟波浩渺中露出几座碧绿的山峰,宛若海上仙山。蓬莱在哪里?方丈在哪里?仙人又在哪里?我的意念早随着流云朝天际飞去了。
“快来呀!“头顶上一声高喊,抬头看去,除了壁立的山崖,壁立的云梯,已经看不到朋友们的身影,此刻我才感到有点儿失落,我掉队了。
前方的路越发变得狭窄,路旁也由栏杆换成了铁索,行进间台阶几乎可以碰到下巴,没事儿,别人能上去,我一定也能上去。心里这样想着,依然的信心百倍。一转身,左侧两个斗大的字赫然刻在一块巨石上,“天门“,我暗暗默诵着这两个字。当再次举目仰望头顶时,双腿不觉有些颤栗,汗水也从头上,脸上冒了下来。我坚持往上爬,走了几步,觉得不行,我知道我的恐高症又要作祟。再次估计了一下自己的耐力,最后还是决定,终止这次冒险。天门外,一步之遥,就这样,我丢掉了一次成“仙”的机会,看来什么事儿起决定作用的,也就是关键的一步啊。
我和焦作的张翁一起终于等到大家下山。我的临时退却,难免招来大家一阵取笑,这是预料中的事儿,赶紧拿两句古诗自我解嘲说:“剧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博得大家一笑。
六、
告别舞钢,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人时时映现心幕。那里的村庄,那里的农田,那里的繁忙的收割时节;那里大片的新区建设,来来往往的工程车辆,热火朝天的施工工地;隐现于树林中的城市和交织于城市中的森林;我不知道哪些最能代表舞钢,哪些最能反映一个新兴城市的时代风貌。是果园里那多汁的甜杏,还是那特宽特厚的钢仮?是飞速发展的经济和魔幻般变化的城市格局,还是鬼斧神工般的自然景观?是龙船赛场的催人锣鼓,还是夜幕里龙泉湖上的迷人灯火?
我几乎掏空了所有的文字词汇储备,也未能寻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描绘它,形容它,末了,归纳了两句话:“舞钢人,特宽特厚;舞钢市,特秀特美!”这时,我忽又想起王主席最初那“三醉”来,酒醉、景醉、情醉。其实,我早已深深地叹服,舞钢有如此的美景,如此的盛情,每一缕空气,每一滴水,都是清醇的美酒,游舞钢焉能不醉?
主人们拿出一本叫做《柏风》的诗刊,这是舞钢众多诗人朋友们歌颂家乡,赞美家乡变化,教化民风,促进当地文明发展的辛勤汗水。读着里面动人的诗章,这一回,我全然醉去了。
舞钢,全国唯一一座以物产命名的城市。多少年来,是我国唯一的一座生产特宽特厚轧钢的重工业基地,钢城一直是它的美称。然而今天品味起来,总觉得不够全面,不够恰切。面对它的水,它的山,面对它园林般的市区建设,面对这一群才华横溢的诗人和他们这些优美的诗,舞钢,是钢城,是水城,是山城,还是诗城,谁能说得准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