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上腊梅
冬到底被春委婉地请走了,让冬开始了三个季度漫长的休假,春当仁不让地窜入人间。寒风去了;雪花藏了;雾霭消了;大地暖了。可是我却怀念那些冰凉的有腊梅相随的日子,那是腊月间为数不多的日子。
——题记
腊梅花,是腊月的献礼。
缓慢混沌的冬天迎来了腊梅花的点睛,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一切都显得亲切可爱,使我不再讨厌那花残叶枯的荒凉,不再害怕那阴沉的天色和低垂的气温,还切盼着这日子的到来,总想重温一下盛放在岁月深度的腊梅的风姿。
腊梅花还是蜡梅花?腊月的梅,腊梅,一点不错;但花瓣蜡黄,"蜡梅",就更惟肖了。哪一位更依近她呢?我觉得该改名为腊蜡梅花,送她个双姓不就两全齐美地把争论平息了吗?
腊梅花开得很精巧,花朵舒缓而不散乱,每一朵都开指头那么大,花瓣细致有序,瓣皮平滑,泛着微微的蜡色亚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org.cn )
她有三层复瓣,一层交错一层地守候着花蕊,每一片卵形的瓣子像勺一样扣向中心,抱成一团,似乎要护住从花内里中流出来的馨香。但,不甘寂寞的香气还是趁花瓣们疏忽的时候偷偷地溜了出来,在空中竭力挥洒它们的芳华,挑逗得空气中氧分子都舒服得兴奋起来。
腊梅花开得很直率,不用有花蒂来准备,不管是粗枝还是细柯,只要有点就咬住绽开。它不需要叶掌的呵护和衬托,即使开花的初期有少许的叶片留在腊梅树上,花开繁旺时,残叶们也会自觉地告别本木缓然落去,让唱主调的使者去独领风骚。我想,如果腊叶不愿退去仍和花争宠,那么腊梅花就显示不出她华贵的气度了,必须要有做出牺牲者,腊梅花的意境才会这样完美。
想想也怪,腊梅也属花中的佼佼者,她为什么不在春暖花开时,或百花争艳时出击?她如果要去比试,至少也会拿回一二等奖吧。是人,都有他做人的人生观,莫不是当花的也有当花的价值观?从我对腊梅花的观察中我探听到了她内心的秘密:要是在繁花似景的闹季去赶场,去表演展示一番,赏花者只是把你当成绿洋花海中的一个节目,偏爱它的观者或许多给一些票数,但它却没有把所有的目光都收入囊中的招数。所以腊梅宁愿选择清净选择寒冷,选择单花独放的季节,以赢得全部的,那时缺少百花关怀的好花人的青睐。
腊蜡梅花虽然是迎寒而绽的花,可她却是娇脆得让我心疼。在街上常常遇见卖花女拥着一背篓的腊梅在兜售,三五支约成一束,束头朝外束尾往里地放在篓子上,一层层压得老高。害的沁黄的花朵们蹲在错错叉叉的枝丫上睁着眼睛嚷嚷着,好像是闲来得太挤;有的花朵甚至被枝条平白无故地压迫着,发出嗤嗤的冤叫。
进而有之,当有买花的人来选花时,那可恶的择花手在花枝花束中间反复权衡,总要想去提那最下面的最底层的那一束,那可伶的花朵在翻云倒雾的折腾中不知要含泪死去多少。她们脆弱得经轻轻的一碰就会脱枝而去,娇贵的生命会在不幸夭折,每每在腊梅背篼下都滴满了忧郁的蜡泪。缺了枝干的滋养,粒粒蜡瓣渐渐无力,萎缩,谢去。但,她们纵然落地,也没忘记吐露残存在身的芬芳,这就是腊梅花的气节,死也死得香气凛然,毫不改质。每次瞧见,我都会俯下身认真拾出几粒带回家摆在书桌上,细细地品味她们香体的余韵。
重庆郊外静观和涂山盛产腊梅,那一间间成林的腊梅就像一个个梅坞,错枝攀柯的梅树上缀满了喜悦,光秃秃的枝丫上,梅花像是画上去的。美得有些虚幻有些假;美得像童话里的故事;美得让你手脚无措。精致玲珑的花朵就像在蜡汤里浸过,质感而充满自信,有一种古朴典雅的清洁风度。
要是你穿行在梅坞间,那浓郁的花香几乎把你摇倒,香气流入你的肺叶,渗透你的血液,让你也香成一株腊梅。
而我切尝试着,我要是一只蜂,我就去采那花腹的花精;我要是一只蝶,我就用双翅去抱拥那还未张口的花蕾;我要是一只鸟我就站在梅枝上唱一双悦耳的情歌。我真是恋上了这拨撩人心的花魂了……。
对于腊梅花的与众不同,对于她的超凡脱俗,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来形象她,该怎样形容才合适她呢?她像少女般清纯?她像黄玉一样深沉?她像黑夜里的一盏烛灯?或者她是高旷的蓝天中浮游的一缕彩云?再者她是沉寂中的一串音柱?要不然她就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哎,这些比喻似乎有些牵强,但我再也想不出可以让她满意的了。可是不论你给她什么样的比喻她都会默默地接纳,焕然以更完美的角度来回应你。
人的话语是声音,花的话语是香气。我听过太多花种的花语,闻过太多花种的语气,但没有哪一种花有腊梅花的声音动听,没有哪一种花有腊梅花的声调诗意。
古往今来少不了文人骚客对梅花的赞叹,可他们咏的是红梅白梅或绿梅,感叹腊梅的诗词还鲜为人知。但,不管怎么说腊梅却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的荣耀。她那种涂得满丘满壑,香得满天满地的气势是令众梅望尘莫及的。
……
我深深地爱着腊梅;深深地感受着腊梅;也虔诚地为腊梅祈祷;但愿它与人类与天地共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