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孤客的离乱旧梦
2019-01-03 16:59 来源:散文网
一壶酒,一竿纶,世上知侬有几人
一首虞美人传诵了千年,一汪清江水洗不尽尘埃。世事漫来如流水,历史付了对少才子佳人,往事如云烟。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千古词帝的戏剧人生在这个极富浪漫主义色彩的日子拉开了帷幕。农历七月七,李煜在金陵的王府中诞生。冥冥中,仿佛一切早已注定,带着重瞳,骈齿异相的婴儿却被认为是圣贤的象征。果不其然,在李煜出生后不久,其祖父李昇就登上象征最高权利的帝王之位,创立了南唐天下,李煜也因此擢升为皇孙,富贵荣华,更上一层楼。
帝王之家食无忧,琴棋书画赋闲愁。这个在乞巧节出生的婴儿,用他的一生去演绎心中的浪漫。李煜生性乖巧,极具天赋,尤其是在文艺方面,更是异于常人。旖旎的皇宫内院,为他的诗书礼艺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环境。少年的李煜,没有生活琐碎的羁绊,纵情在诗书画作之间,从小受到父亲才情渲染的他,虽生活在皇宫内院中,却一心向往渔舟之乐,少受权利争夺的污秽之气。也正是因为此,他才能在兄弟争斗中得以保全,无忧的度过少年时光。(散文网 www.sanwen.org.cn)
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晓月坠,宿云微。公元九百三十六年的一天,一生啼哭划破了黎明的寂静。一个在李煜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物出生了,她就是周娥皇。又是一年七夕,十八载逍遥才情,十八载落花散尽。明天,李煜将开启他人生的另一篇章。成婚,自古有来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皇家也不例外。李煜的婚姻就被其母草率的“安排”了。与素未谋面的女子成婚,作为皇孙,这是他的使命。然而命运却总是让人揣测不尽。这个与他素未谋面的女子却成了李煜一生写不完的真情。房间里,红烛凝泪,漏声断续,夜已深沉,独人未寐,南唐宫内一片喜庆。这一年,他十八,她十九。娥皇在诗词音律生的天赋,让李煜感觉找到了知音。传闻在中主李璟的寿宴上,娥皇用她擅长的琵琶将《霓裳羽衣曲》残曲弹奏,一时间,四座皆惊。曲调舒缓轻盈。空灵清冷,一曲终了,繁华殆尽。中主随即把自己珍藏的烧槽琵琶赐给了她,足见娥皇的才情令自命不凡的中主也感到钦佩。与娥皇结合的那一刹那,李煜孤寂单调的生活开始变得摇曳多姿,绚丽多彩。情浓相依,如胶似漆,赏花吟月,轻歌曼舞,潜斟低唱。好一对神仙眷侣。
此时的南唐虽已没落,却展现出短暂的繁荣,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绵绵地毯随着美人的舞步皱了,饮酒吟诗的李煜痴痴的看着娥皇,对视间,那一低头的温柔,彻底让李煜醉了。这一醉,往事如梦云烟了,这一醉,风雨飘摇南唐坠。
花明月暗笼雾轻,今宵好向郎边去。
与周娥皇在一起的日子是快乐的,更是浪漫的。文学和音乐让他如痴如醉,相依相偎,温温细雨的爱情更让他留恋沉迷。那一刻,他想,只要有娥皇的长久相依,王位又如何,雕栏玉砌的宫苑又如何,不过繁华一梦,仅此而已。不过命运却总是戏谑于他,给了他“采菊东篱下”的向往,也给了他“落在帝王家”的无奈。给了他“媒妁之言”的婚姻,也给了他相痴相守的红颜。这一次,命运又给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李煜当上皇帝的第四年里,娥皇因为一场风寒之病,卧榻不起。娥皇的病让整个皇宫内院冷清了下来,昔日吟诗作曲,饮酒对月的日子不再。对于政事一窍不通的李煜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清闲下来的他,感到不限的空虚和寂寞。恰逢此时,娥皇的妹妹从扬州赶来宫中探望重病的姐姐。此时,正是“正是有请芍药含春旧”的季节。这日,雨后初歇,霁光流动,阳光和煦,清风馨香罪人,一袭绿衣的周薇,静卧睡榻,仿佛兮若流风之回雪。透过薄纱,冰肌玉骨隐隐可见。眉目松弛,樱桃微动,好一幅含苞待放的美人睡图,看的李煜如痴如醉。寂寞已久的李煜顿时对周微一见钟情。这一年,他二十八,她十五。时年十五岁的小周后却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令人见而生怜。李煜的儒雅洒脱,多才多艺,让情窦初开的小周后很开坠入了爱河。由于此时的娥皇正处于重病之中,所以二人只好偷会在月上柳梢头的黄昏后。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从李煜的诗词中可以看出他是爱周薇的。两人完全沉浸在“偷情”的愉悦中,一个解了寂寞,一个醉了初恋。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躺在病床上的娥皇让二人感到了愧疚。然而,却因为两人的偷情和儿子的死亡让娥皇一病不还。大周后的死让李煜痛不欲生,他失去了一位红颜,他失去了一位知己。而大周后的死,却也让李煜和周薇之间再也没有了阻碍。在为其母服丧期结束后,李煜不顾大臣的反对,毅然决然取了小周后,这个陪他到生命最后的女子。
多情并非真无情,偎守新妆还旧人。在朝堂与文艺殿堂间,李煜选择了文艺殿堂,在大臣与娥皇之间,李煜选择了沉迷于于娥皇的知音相处中。在娥皇与小周后之间,李煜选择了谁?抑或,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千年之前,无人问及,千年之后,何必提及。
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河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汴京,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只怕梦里早已来了千遍。这一天,终归是来了。早已料到的结局,让还沉迷在轻歌曼舞间的李煜感到突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一心献媚求苟安的南唐终究还是被大宋的铁骑踏遍。朝为天子郎,暮归阶下囚。正是霜冷鸿离,人生忽如寄。
深院静,小园空,往事还如一梦中。汴京的夜,虽抵不上江南的柔情,却也不失一番风味。暗香浮动,花枝盛开,春意盎然,却也是徒添伤悲。罗衾不耐初春的寒冷,独倚床头了李煜,此时孤独,脆弱,迷茫。起身,独自走向高楼,瑟瑟西方,倚栏眺望,他只希望凭借夜的暗黑能够看见江南的烟火,看见那旖旎的宫墙。他想起了祖父临终前的遗言,想起了与父亲共同完成的画卷,想起了娥皇弹奏琵琶动人的音旋,想起了与二哥漫步湖畔的休闲,想起了大臣们无休止的进谏。此时此刻,他唯一不想想起的便是周薇,数日前,她被大宋皇帝召入宫中,至今未还。他了然......却也无可奈何,作为一个男人,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此时他比谁都无奈。受到极大屈辱的他不愿一死而了,相比之下,他更惧怕死亡,他渴望活着。
李煜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皇帝。他甚至不是一个好囚徒,深处囚境的他却时常作诗以怀念故国。又是一年七月七,这一年,他四十二岁。往事如流水,感概万千,在自己四十二岁的生日宴会上,李煜酒意正酣,诗兴大发的他随即一曲《虞美人》挥蹴而就。其中更是表达了对故国的怀念,以及对大宋的不满。向来多疑的赵光义便一次为契机赐酒毒死了李煜。四十二载空悠悠,生的浪漫,死的凄惨。
就这样,一代词帝,结束了他毁誉参半的一生。是非对错,待与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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