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梅梦
背景是迷雾般的纯白,像凄美的臆想,又像一个不含一丝杂质清幽的靛色梦境。玻璃厚5毫米,不远不近,既不遥不可及,却又能将世俗的尘埃完全隔开。我把它捧在手心,如同捧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天使,静静的注视着那一树用红与黑的颜料画在玻璃内壁上的梅,那红,比起一般的红,少了一分艳俗与妖媚,多了了一分古雅与清幽;少了一分张扬与狂妄,多了一分内敛与矜持。那黑,比起一般的黑,少了一丝堕落和颓废,多了一丝坚毅和深邃;少了一丝阴郁和压抑,多了一丝淡定和优雅。它斜放在朴素的蓝布上,宛如笑语嫣然的人儿半卧着,散发着古典恬静的气息,而在这古典的气息中,又夹杂着一丝时隐时现的味道,那是梅花清冷的暗香,那是梅花开放时冰雪的气息,那是梅花不被世人理解的高傲和凄苦。
深色的枝干,苍老而遒劲有力,诉说亘古不变的沧桑。蜿蜒盘曲,勾勒刚毅的线条,勾勒一个个古老神秘的符号,勾勒梅花独有的一缕孤苦。红色的花瓣,绚烂地绽放,点缀在枝头,摇曳在树梢,疏疏密密看似随意地生长,却又是那样恰到好处,不容一丝一毫的偏移。这些冰雪的精灵在冬日浅浅地绽放浅浅地幽香,对着醋寒微笑。
这个内画鼻烟壶诞生于江南古镇西递,西递虽和宏村齐名,而略有不同。宏村是江南溪边着素色布衣的浣沙姑娘,朴素,含羞,有着水墨般的淡雅清新,却无一丝华丽现做作,只是水一般的温柔平和。西递则是那登上最高一层阁楼,掀起最后一重湘帘才能见到的华贵优雅的大家闺秀,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带着华丽。西递有许多老店,出售的物件都大同小异,唯有一家阵列着各式内画的老店最为独特,我就是在那里与这树梅花邂逅。
我总觉得它像一个女孩,被这个鼻烟壶封印,永远酣梦,沉睡,灯光闪烁,我仿佛置身于一片梅林,不远处有一个少女,穿着火红的舞裙,跳着一支不知名的舞蹈。轻舒长袖,曼展身姿,旋转,跳跃……一头飘逸的长发似乎要把空间割离,发丝在风中飞舞,裙袂在风中飞扬,我呆呆地看着,屏住呼吸,忘记了时间。天空透着几丝光亮,启明星在天的那方闪耀……光线一晃,我发现自己仍坐在桌前,原来是一个幻觉,抑或是一个真实的梦境。
我是如此幸运,在这样一个深夜闯入那个淡梅破晓时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