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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东墙

2019-01-03 16:59 来源:散文网


  江南一隅,烟柳画桥的风景虽不及汴京的繁华,但小镇的人却都过着自得其乐的日子,邻里之间相近相亲,俨然如世外桃源。
  
  谢家酒坊是桃源镇上唯一的酒家,谢万财虽算不上发了多大的财,但也是白手起家,日子也算红火。如今老来得子,视其为命根。一心想着儿子能多读书将来考取功名,那才是真的光宗耀祖呢。
  
  时间如白驹过隙,十六年瞬间流逝。谢书允倒也争气,其聪慧令教书的夫子赞不绝口。这样,谢书允便成了同龄人的“楷模”,胡县令的儿子也是之一。
  
  胡延昌虽是县令之子,却不似那般骄纵成性。才略平平,性格平平。谢胡二人门第不同却从小一起长大。若说深交未免夸张了些,倒也是有些友情的。这种成长的陪伴当真是无可替代的。(中国作文网 www.sanwen.org.cn)
  
  又是一年科举时。过往的酒客的口中少不了的话题便是预测今年中举的人选。不少人十分看好谢书允,赞其有状元之相,更有甚者已经提前祝贺谢老头了。谢万财没读过多少书,但看儿子文采的口碑如此,中举的事应该不在话下,因此近日老爷子的气色甚好。
  
  是夜。凉风如习,弯月如钩。
  
  谢万财领儿子到庭院交谈,把年少的辛酸与起家的艰难一口气说了个遍。谢书允从未见父亲如此认真,语气如此沉重。少许,谢万财弓着背回屋,只剩下谢书允一人在院中踱步。他不是不明白父亲的深意。
  
  皎洁的月光在远离每一个角落逗留,丝毫不吝啬地洒下了孤寂。谢书允目光坚定,定定地看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冗长的街巷上,少了往日的喧闹。如今已是试后很多天了,谢书允漫步街头。感叹今日的异常之时,放眼远望,却在远处的人群中找到了解释
  
  ——
  
  今日放榜。
  
  看榜的人太多了,谢书允根本挤不进去。在焦头烂额之际,他耳边有个声音飘过“怎么不是谢老头家的儿子,那个胡延昌也太平庸了吧。诶!”
  
  兀的一声如林中响箭,谢书允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待人群散去,亲眼证实了自己落榜的事实。他低着头如游魂般走着,不自觉的来到了河边,他看着河面上那个跟自己一样的人,脸上没有表情或者是根本看不清看不清表情。少顷,他又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
  
  谢父已经知道这个消息,看着儿子这样着实心疼。老爷子笑着说道“这下好了,我正担心酒坊的生意后继无人呢。”没有回音。
  
  但父亲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话让谢书允跟家难受。他将自己反锁在房中。在三天后一脸平和地对谢父说“我不喜欢读书,我帮你卖酒吧。”
  
  惊愕。不是惊喜。
  
  谢万财虽然极不情愿,毕竟读书做官才是儿子最好的出路啊,可是这个关头,如果他都不支持谢书允,那可真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胡县令之子是怎样中举的,镇上的人都心照不宣。如今胡延昌也坐上小官,接了父亲的班。谢胡二人都是子承父业,这一点倒是没变。日子又渐趋平淡,直到谢书允成亲。
  
  大红。谢家里里外外都是大红的绸子装点,镇上的人都听说谢书允的妻子是个顶尖的美人。凑热闹跑来看的也不少。即便是看不到脸,回去后也要大夸其辞的津津乐道。
  
  果不其然,谢书允第一次看见妻子就发誓要好好珍惜。有背地里对他说闲话的:“她那么美貌,为甚跟你,还不是看上你的钱了。”可谢书允知道,她虽美的过分,却会重视与自己的缘分,断不会做出背弃之事。
  
  那头,自胡延昌当官之后,越发加重徭役与税收。弄的民怨四起,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谢书允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胡延昌的性格了。他们依旧称兄道弟,却不似儿时的语气。多了许多客套。他也深知这些年税收负担的沉重,决定从自己开始反击。这一年的税已经拖了三个月,官府那边倒是催过几次,但一直拖着也倒没太为难。
  
  这一天,云树绕堤沙,满目都是风和日丽的景象。胡延昌到谢家做客,说的无非都是让谢家晕尽快交税的话。说话之余,胡发现了端茶过来的美娇娘,心理想着也许就是谢的妻子。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貌。谢家夫妇也看出了端倪,只匆匆说会尽快,望官府体谅诸如此类。
  
  平静的过了两个月,官府突然造访谢家酒坊,这次众人来访,谢书允看出了其中的异常。带头的官差说官府要征收此处,给的价格是八吊钱一平米,限谢家人三日后务必交出地契。
  
  喧嚣过后。谢书允夫妇二人静坐不语。这价钱无异于抢地,况且这是谢父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再高的价格卖出去也是说不过去的。
  
  翌日,谢书允收到一封私信,没有署名。信里说到是胡延昌看上他的妻子才以此为由头,若舍妻便可保地。谢书允一声冷笑,声音里却满是悲凉。他哪里会不认得胡延昌的笔迹,但他没有怨恨,只有满腔的悲凉,凉到骨头里。
  
  故事到这里,我也不知道结局怎样。有人说三日到期时夫妇二人自缢,也有人说看见二人出逃的身影。不管如何,我都听见了时代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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