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乞者
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在不断提高,可不知为什么,大街上伸出手来向人行乞的还是很多。一般情况,我都如大多数人那样,嫌恶地摆摆手,快速地走过行乞人身边。走过后却忍不住反省,是不是在钢筋水泥的房子里住久了,人的心也变得这般坚硬。情形不一而足,那几次遇到的行乞者,却让我心里有所触动。
和女友连君上街,走到从邮局到商场的拐角处,一个孩子猛冲到我面前,“噗嗵”一声跪到了地上,我们被突如其来得吓了一大跳。不禁向后退了一步,面前的孩子却也紧跟着匍跪上前,伸出手,嘴里喃喃着“给我点儿钱吧”,五、六岁大的孩子,脸上被汗和灰抹的一道道的,穿着脏旧的衣服,裤子短的吊在脚踝上。谁能让别人跪在面前而安然走开呢?虽然跪的是个这么小的孩子,我赶紧掏出零钱脱身。快步走过去,站到十几丈外再回头看,景象壮观的使人震惊,五、六个这么大小的孩子都在用这种方式拦截行人要钱!谁家父母能做得出来啊,在人之初刚刚对这个世界存有记忆,就依靠卑微的匍匐在人脚底,把自尊丢到尘埃里的方式来生存。不知道他们这一生,是否还能昂起头挺直脊梁。当灵魂逐渐苏醒,他们要过多少年,才能忘记年幼时的屈辱啊!周围的人都七嘴八舌愤慨的说着,狭义的热心肠的连君再也忍不住,跑上前拉住一个正要掏钱的路人喊起来:“别给他们钱了,这样反而害了他们。”我也正要往前冲,旁边看自行车的大妈赶紧扯住了我的袖子:“姑娘,这是个团伙,可惹不起他们,快走吧!”顺着大妈的手指,我看到原来蜷缩在角落里的三个人都站了起来,两男一女,正用阴狠恶毒的目光紧盯着我们。我不禁打个寒颤,急忙跑过去,一把拉着正慷慨激昂的连君逃走。过后,我的好女友责怪我没有正义感,我悻悻地告诉她:“你是不是想那几个人过来也会冲你下跪啊!”
这件事我留下很深的记忆,现在想起来都会想起那时的愤慨。但这是某方面社会保障制度不健全所造成的弊病,不是普通人所能解决的了,虽然我们都那么痛惜着那些可怜的孩子。
第二次遇到行乞的老夫妇是在一个深秋的傍晚,我急急地往家走着,天已经很凉了。其实并没有注意到迎面过来落魄的老俩口。就在离我两步远的时候,老妇人突然伸手拦了我一下,诧异间听她开口急急得对我说着,仿佛怕我突然拔腿跑掉一般:“姑娘,你听我说,能不能帮帮我们,儿子出来打工,已经一年多没和家里联系了,我和他爸急得在家里呆不住,就出来找。一个城一个县地走,村里和儿子一块儿打工的人说过他在这边的,可现在儿子没找着,带的钱也花没了。姑娘,你能不能给一元钱,我俩一天都没吃饭了,买几个馒头。”灰白头发的老汉在我们前边一米开外站着,手里拎一个旧布包的包裹,他默默地听着老妇人对我诉说,眼睛茫然地看着前面,他始终没有向我看过一眼。来不及听老妇人说完,我急忙伸手把两个袋中的零钱都掏出来塞在她手中,回身赶快走掉。真的很怕再看那两张愁苦的脸上露出的窘迫神情。
回家良久心情仍不能回复平静,对夫君说起此事,他嘲弄我:“你这次怎么又不怕被别人骗了。”我吃惊地看他,奇怪他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世界上哪有一个父母会用编造自己孩子的不幸来骗人的啊。”秋风萧瑟,夜晚凉的睡觉都要关窗了。佛说,哀愁的人,给她们安慰,饥饿的人,给他们食物。渺小如我,为什么能做的只能是后者。那对老夫妇今晚会在哪里落脚安歇呢?
第三次是在街角看到那个女孩子的,穿一身校服,十四、五岁年纪。面前一张纸上写着:“回家的钱丢了,请哪位好心人帮忙六元钱的路费回家。”我仔细的看女孩儿,她不是跪着,是全身蜷成一团缩在地上的,因为这件事本身所带来的羞惭,而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我上前拍拍她的肩,轻声告诉她:“小妹妹,快回家吧,你看天都要黑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org.cn )
我并不是一个无原则心善的人。只是希望,在女孩走出家门外,第一次遇到挫折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人和人之间的善良,从而有信心满怀笑意地走在这个温暖的世界上。
清人张潮在《幽梦影》中说:“值太平世,生湖山郡,官长廉静,家道优裕,娶妇贤淑,生子聪慧,人生如此,可云全福。”在人生所有的幸福里,张潮把值太平世放在第一位,可见社会间的大环境,对个人幸福与否起着决定性作用。随着国家法制地不断完善健全,社会中那些黑暗的角落也会逐渐被光亮驱走,那些跪在地上行乞的孩子该回到校园“朗朗”的读书了吧。君不见,今年“两会”代表中竟有农民工的身影了,社会各阶层的利益诉求、表白被愈来愈细致地摆到提案中。值此太平盛世,深埋在心底的阴霾也会逐渐散去,那对老夫妇的儿子早已回到家中了吧,我们都会生活得愈来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