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的父亲
国庆节回家,忽然之间发现父亲已经老了。两鬓斑白,神情苍老,眼角额头布满了岁月的沧桑,那个当年走南闯北,桀骜不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身影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父亲今年68岁了。
父亲是个乡里人,有着乡里人的质朴与热情,也有着乡里人不畏劳苦,百折不回的忍耐和坚毅,更有着一种敢与天斗与地斗的豪气。
父亲的一生都充满着艰辛和无奈。
父亲出生在日寇侵华正盛,战火纷飞、饿殍遍野的动荡年代。三岁那年,父亲的父亲被人枪杀于乱岗之上,为了生存,父亲的母亲带着他改嫁到一个异地同姓人家,由此开始了他一生的艰辛旅程。随着解放,战乱结束,土改、四清、大跃进、大饥荒又接踵而至,当年为了逃避那不可忍受的饥饿,十六岁的父亲只得提早加入了军人的行列,远赴新疆,一去就是六年。
年轻时的父亲总想出人头地,为了让自己的家人过上舒服的日子,走南闯北,四处打拼。从部队复员后父亲从事过很多行业,当过干部,种过田,养过鸭,做过补鞋匠、当过土裁缝,贩过鱼虾水果、卖过茶叶糕点,开过包子铺,经营过饭馆,在60岁的时候还跑过摩的。他总是想经营起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可命运总是和他作对,处处碰壁,事事不顺。如今仍然记得有个算命的瞎子曾经对他说过几句话:青草被马踏,大水连根拔。太公卖灰面,又遇一狂风。可不管遇到怎样的波折,他总是坚强的挺着自己的脊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开始。
父亲这辈子最看重的是亲情。也许是幼年生活不幸的缘故,他总是格外的珍惜每一个和亲人在一起的日子。小时候,每当我们兄弟几人在一起闹腾时,他都会重复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和“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两句话。记得伯父生病去世那一年,父亲总是床头床尾地围着伯父,陪着求医问药,端茶送水,直到伯父咽下最后一口气,父亲都没有离开过半步。也就是在伯父去世后,父亲一下子突然衰老了许多。
父亲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无论家里有多困难,只要我们开口,只要我们高兴,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满足,为的只是能够看到我们稚嫩而开心的笑。13岁那年,学校组织到武汉旅游,家里没钱,但我和哥哥都非常想去,当我忐忑不安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时,父亲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第二天,父亲借来一辆木板车,拉着家里新收的二百斤稻谷,走了近三十里路,到县上粮站换回了二十四元钱,交给我和哥哥。那时年幼,不懂什么叫父爱,只是觉得很开心很幸福。但就是这二十四元钱,让我成了村里第一个考上县一中的人,让我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如今每当想起这事,心里总会涌起一股浓浓的暖流,眼角都会有种湿漉漉的感觉。
父亲的手受过伤,在修引水渠时左手被炸药炸去了半边手掌,做事提东西时,总是比别人费劲,动作也不那么协调,但他总是默默地坚持。
父亲早年开过刀,做过胃部切除手术,一日三餐对别人是一种享受,对父亲却一直是一件痛苦的事。但每次家人团聚吃饭时,他都笑呵呵的,一脸的幸福与满足。
如今,父亲已经老了。他的腿也已经不像过去那样便利了,早年劳碌留下的风湿已经开始发病,走路一瘸一瘸的,已经没有了当年军人的硬朗与利索,一坐下便不停地用手去敲打。
父亲老了,说话的语气不再像过去那样严厉,更多的是劝慰和希望。
父亲说他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家人能够相亲相爱,所有的子女都过得比他好。
我爱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