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调和着过
半夜,突然被一阵争吵声惊醒,遂屏气凝息,充当起隔墙之耳。不过,也别小瞧了现代建筑,尽管两只耳朵竖起像一只小白兔,到底还是听不分明的。只晓得吵架声一浪高过一浪,末了,在一声重物惨烈的呻吟声中戛然而止,心想:这又是哪一对小夫妻半夜吵嘴了。俗话说:牙齿和舌头也有相碰的时候,世界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呀?想起我俩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三日两头里闹别扭、赌气,然后把自己哭成一个泪人似的,红肿着眼睛,羞于见人。
我家先生特爱干净,于是家里就有许多的“清”规戒律。比如,没洗脚不能上床,就是在大冷天中午想小睡片刻,也得正儿八经地先去洗脚。洗了脚还不算,得穿干净的拖鞋。为此,我俩还各准备了两双拖鞋,一双是脚没洗的时候穿的,一双是洗了脚之后穿的。这对于平时不怎么讲究的我来说,实施起来是相当困难的。常常是洗了脚却忘了换鞋,或是心存侥幸,趁他不注意,一双连袜子的脚倏忽一下钻进了被窝。但他是那样的铁面无私,六亲不认,一旦被他发现了,便板起了脸,像六月里结了霜冻一样。而我呢,完全成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脸的害怕与手足无措。于是,便觉得委屈:不就是没洗脚吗?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大张旗鼓、大动干戈吗?如果没有嫁给他,也许此刻正被哪个男的宠着,爱着,疼着呢!这样,次数多了,战火也便烧起来了,常常一烧就是三两天。
还没在一块的时候,为了给他留下好印象,常主动为他洗衣服,弄小点心。真到两人真在一起过日子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家里头的事是那样的繁杂琐碎。虽然洗衣服有洗衣机伺候着,但他的许多衬衫是要手洗的;虽然一个星期在家吃饭的时间只有那么一两天,可这一两天从买菜、洗菜、烧菜到洗碗,没三四个小时是完成不了的;虽然经他的不懈努力,乱扔东西的状况已经逐步得到改善,但还须得“时时拂尘埃”……每次看到他悠哉游哉地在网上行乐,而我却两手油腻,一脸疲惫的时候,幽怨便在心中翻涌……此时不吵不闹更待何时呀?
那时也特爱较真。常常为了谁最后关灯而吵架。要知道,关灯事小,可在这个家里谁占主导权才是最最重要的。不过,每回我都拗不过他,越是拗不过他,心里便越想试试,越试越气,最后也只能落得个吵架的份。
而吵过之后,两人相拥着忏悔自己的过错的时候,才想起,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除了彼此还能去依靠谁呢?既然我们约定了要相守相携着过一辈子,那么又何必为了这些小事而彼此伤心呢?又何必计较,在这个家里谁是谁的主宰,谁的付出大于谁呢?
于是在许多次的磕磕碰碰之后,面对他的“指责”,我学会了死皮赖脸、嬉皮笑脸,外加“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全当他的话是空气,他也便没辙了,最多瞎吼几声。久而久之,我还摸索出了一条门道,那就是当我“犯错误”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然后用娇滴滴的小女人口吻对他说:“老公,我又犯错误了。”此时的他,定瞪圆了眼睛问:“你又犯什么错误了?”然后,我就开始吊他的胃口:“我不敢说嘛,说了你会批评我的。”他耐不住性子,便催:“先说说看。”我就说:“你先答应我,不批评我,我就说。”这样一来一去几个来回,他想发火也没那个氛围了。
当然,家务事都我一个人干,想想也确实怨。心情好的时候,也没什么,权当是寻找一种生活乐趣;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那堆积成槽的杯碟碗筷,真想撒手而去!为这事没少跟他交涉,但收效甚微。其实,这都怪自己,谁叫自己婚前太宠着他呢!以为那双手是弹钢琴的,沾不得油腻,所以一直没让他洗过碗。宠着宠着,也便成了一种习惯,也便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一晚,正当我哀哀怨怨地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他突然提出要洗碗。我不相信,便说:“别哄我开心啦!”他说:“真的!不骗你!”我又说:“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他又重申了一次:“这次是真的,给我手套,我就洗。”我半信半疑地拿出手套,又给他套上围裙。他全副武装地上阵了。我在一旁傻呆呆地看着,幸福感老早从我的胸口跳跃到了脸上。他便开始邀起功来了:“怎么样?老公好不好?下次不要再说我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了!”我忙点头,嘴里一个劲地说:“好,好,好,我家老公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公了!”在我的慢慢调教下,现在我家老公不仅会洗碗,还会拖地,陪我去买菜了。解决了这档心事,我就觉得我的生活已经很完美了,我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于是,睡前关灯之类的事不用他说,我都很积极地去做了。这样积极地做过几次后,发现他最后关灯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其实,夫妻之间有什么主宰不主宰的,两颗心相融在一起,惺惺相惜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样,一晃七个年头过去了,如今一年难得吵上一回嘴,不到一天,气也便消了。我俩从开始的小吵小闹到如今的相濡以沫,留给我的启示是:小日子得调和着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