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没有记忆
2001年的夏天,出奇的热!热得人喘不过气来甚至有一股拿刀抹脖子的冲动。小孩子光着屁股唧唧喳喳满大街乱跑;老人们坦胸露乳躲在树阴里摇着芭蕉扇闭目养神;女人们都换上了裙子,红的黄的绿的白的,一个赛着一个的短,光秃秃的大腿露在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涂了一层腊,锃亮锃亮的;男人们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趿拉着平板鞋骂骂咧咧招摇过市。
2001年的夏天,一场极其变态加荒诞的考试把我送进了本地一所颇有名气的高中,家里人乐的屁颠儿屁颠儿跟什么似的,他们说我光宗耀祖了,他们说我给他们脸上贴金了,他们说,他们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夸我,弄的我莫名其妙不知所措。为此,老爸还杀鸡宰羊大宴三天,一时间七大姑八大姨三叔五婶四大爷只要跟我们家沾点亲戚的,都一个不落的来了,左一个恭喜右一个祝贺,没完没了不绝于耳,那谄媚的嘴脸让我看了直反胃,我是打心眼里鄙视我那帮小资情调浓厚整日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自私自利庸俗龌龊的亲戚,基本没有一个好鸟。家里人的种种荒诞举动让我彻底崩溃了,能考上高中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没必要整那么大动静生怕天下人都不知道似的。所以,当所有人都在为我的事儿上窜下跳忙得不亦乐乎时,我却开始慢慢走向黑暗独自享受起那份在心底贮藏已久的堕落。也就是在那时,一向被视为教育界《圣经》的《中学生行为准则》在我眼里成了一纸空文无稽之谈,抽烟喝酒混日子取代了鲁迅勾三股四弦五abcde这些正统的东西,暴力凶杀色情充斥了我原本平静单纯的大脑,让我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后退的道路懵懵懂懂不知所以然。
我发现我彻底变了,这变化让我胆战心惊不寒而栗但又无能为力。我的人生观就像一堆正在腐烂的苹果,变的越来越难看越来越恶心。我纵身跳进了自己亲手挖掘的坟墓,那坟墓不深但足可以容纳下一个人包括他的灵魂,我很惊讶我当时跳得是那么从容那么坦然那么心安理得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我睁着眼睛看尘土将我慢慢掩盖,直到天地在我眼前一片漆黑!
2001年的夏天,太热了,没有丝毫要下雨的迹象!
曾经,我有一群非常要好的狐朋狗友(妈妈喜欢这样称呼他们)我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像幽灵一样在街上游荡,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一身奇装异服满嘴的污言秽语,看到有点姿色的单身少女就上前嬉皮笑脸跟人搭讪一番,那时的女人还没有现在这么开放,被我们盯上的女孩都满脸羞红加紧步伐逃之夭夭,那时我们镇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女人在街上都不敢正眼瞅我们。大人们恨铁不成钢骂我们不思进取自甘堕落,我们却依然我行我素乐此不疲。见到我们的人都像躲瘟疫似的躲着我们,也许那时我们真的是无可救药了!日子一天一天地混着,他什么也没有带给我,却教会了我抽烟!“古往今来,烟和酒都是人消除郁闷的良药”现在我发现这句话纯属扯淡!我的烟史很短,是从学校附近的一个不起眼的厕所里开始的,厕所不大却装载了我四分之一的青春。那厕所可以说是我们全校全体烟民的救命厕所,赶上学校“严打”它更是以革命人道主义精神无私地接纳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烟民,为我们提供肉体享受精神解放的平台,俨然是我们第二个家!上课时间,那厕所立于高楼广厦之间,破破烂烂普普通通跟别的“五谷轮回”场之所没什么两样,但下课铃一响,这里就向乡下的农贸市场立码忙起来了,但凡有点瘾的都往这奔,大家在这还不到六平方米骚臭气味浓重的小房子里称兄道弟喷云吐雾好不热闹。烟在此时成了每个人最值得信任的精神寄托!我清楚的记得我抽的那支烟是“公爵”牌的,因为那牌子既便宜又容易上口,所以在我们学生中间卖的特火,全校的哥们儿姐妹儿只要好这口的都认这牌子。我忘了那烟是哪位仁兄施舍给我的了,我只记得我抽的是人家抽剩的烟屁,烟嘴处黄不溜秋的特难看,但我当时还是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接过那支烟屁的,而且激动得还差点掉眼泪。一番荒诞的仪式以后,在周围一群鸟人的怂恿撺掇下,我吸了我平生第一口烟,毕竟是第一次抽烟不知深浅分不清轻重,吸完以后顿感天旋地转,胸口闷的发慌咳嗽不止,眼睛被熏的睁不开“哗哗”往下掉眼泪,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开会,鼻子酸酸的像被人揍了一拳又像是被蜜蜂钻进去蛰了一下,根本没有先前别人跟我描述的那种飘飘然的感觉。我想我当时的模样可能太怂了,在场的几个哥们哈哈大笑,那笑声真他妈荒诞,让我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第一次尝到了受人嘲讽的滋味,纯粹是为了挣面子,我狠狠地吸下了第二口,第三口,笑声渐渐停止了,换来的是一片肃静,厕所里只能听见苍蝇没头没脑“嗡翁”的乱飞声,原来还要十几口才能吸完的烟,我只几口就搞定了。我的这一壮举把几个哥们看傻了,烟头烧到他们自己的手指居然都没感觉到。那年我十六岁,第一次抽“公爵”!烟在我生命中起过什么作用,我不知道,但我却一直没有放弃对它的依恋,直到有一天被我妈妈发现。细心的妈妈在给我收拾床铺的时候发现了我没有抽完的半根烟屁和落在枕巾上的零星的几点烟丝,妈妈当时什么也没有说,但我分明看见了她落在我床单上的几滴眼泪,从此我再也没有沾过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