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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枷铐长征的功臣

2019-01-18 10:39 来源:散文网


  一百六十多年前的南粤海岸,一阵滚滚浓烟烈火,照亮中华泱泱文明古国,1200吨的鸦片顿时化为灰烬。惊愕的道光帝以林则徐‘办理不善’,被革职镇海。恼羞成怒的英军的利舰利炮打来了,清军惨败。于是56岁的钦差大臣林则徐便戴上皇上给的枷銬开始了东南西北的万里长征。数年后南粤海滩的不远处的山头顶上,便塑了一蹲爱国民族英雄林则徐的高大塑像,其下深深镌刻着林公则徐的两句名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邂趋之。
  
  说也怪,我的脑籍时常浮现林公则徐为官处事的幅幅画面。他心胸举止的超脱,像一缕缕的柔光,令我身心激荡沉重。
  
  林公戴上沉重的枷铐如脖上坠着巨石的一只孤雁,被押拽着,棍遗着,艰难地被督涉在长征路上。在此之前,他毅然拒绝镇海的亲朋好友,良民百姓的捐款赎‘罪’。他心静如水、坦然的胸怀让大地抖动,鬼神震撼。他问心无愧。太湖水利,浸透着他的汗水,江浙海塘工程,渗溶着他的心血,又破天荒地给外夷蛮横的侵掠、毒害,一罕见地打击,换戴枷铐去长征,值得!枷铐是沉重的,却压不到大义凛然的正气;心是深沉的,更加觉得任重而道远。
  
  他认为,戴枷长征,是历史环境的使然,是朝廷帝王的无奈,或许是庙堂放生护臣,爱才护贤、掩人耳目的高明举措。想到此,于是,周身的细胞在激荡,似乎脖子上戴的非是沉沉的枷銬,倒是苍天赐给的金晃晃的金质项圈,于是义无返顾地,向西北,向大漠挺进。然而,那种苍凉、悲壮,让我禁不住两眶湿润。(散文网  www.sanwen.org.cn)
  
  荒漠的时代,我不知林公则徐是如何踏过沟沟坎坎的南岭山地,怎样渡过波涛汹湃的江水,又咋么横跨沼泽湖泊?闭目而忆,他顶着滚烫的烈日,或淋着倾盆大雨,或诛逐蚊蛇之害,或躲避虎狼之袭。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他的鲜活生命在惊骇恐惧中任凭滚动。茫茫的大地吱吱呀呀的牛车,艰难地行驶在泥泞坎坷的羊肠小道,滚滚江水中的一叶舟,与排山蹈海江水在搏斗。跨过黄河,给抗旱排涝的黎民出谋献策,浴血奋战。过陕甘,与牧民同苦共乐。善良的百姓给他送医、送吃、送靴、送伞、送银晌、送颂匾。茫茫的太空高扬着“几人绝域逢青眼,前度归程羡黑头”的悲壮歌词。一腔爱国忧民的品格,让沿路盗贼理解,让途中百姓留恋。
  
  徒过漫漫的黄土高坡,终于来到天蒙蒙地茫茫的大沙漠。秋冬,不遮不盖的流沙,裹着刺骨穿心的寒风向他劈来,零下数十余度的低温,将他的手脚冻僵,耳鼻似蜂蝎刺蛰。夏日烈焰烤的他死去活来,身如绞割,强热地蒸煎,恨不得将他体内细胞的仅有水分挤出挥去。少有的一点点马尿骆驼尿,几乎成了他救命的泉水甘露。在此同时,一拨拨的流亡臣民,还来不及观赏大漠的海市唇楼,来不及品尝解渴的羊血、骆驼尿,就神秘失踪、消失或失去知觉,他却完成了东南西北的万里长征。
  
  我不知道林公是否避开了酷热地带,躲开尘沙暴区绕道沿着罕见的长有胡杨、柽柳、梭梭、莎棘、柠条的绿洲前行。林公一路的义举和高风亮节,实在让派押他的人员所感动,并为自己的生存而采纳的明押暗保的方式是他恢复体力,补充精神营养的好时机,是他不幸中的大幸。
  
  一路征途,他顾不上也不考虑个人的恩怨得失与欢乐甜苦。事实上,他着眼大局,考虑的是大清朝的疑困,大中华的安危。牵挂的是焚烟的结局和被牵连者的苦难,他心中最恨那些侵略者鸦片商与卖国贼。恨不得一把火把它们,灭净烧光,灰烬不存。
  
  距江湖之远,他把遗憾撒在远跋苦涉的伊犁、吐哈的漫漫道上。挺拔如胡杨,坚韧似荆棘。一个坚实的脊梁昂立在泱泱大国的西北边陲上。竭力为中华,为民族,为边疆,为百性造福谋益的实践,获得了历史长河的认可与敬重。‘长征’,是‘戴罪’功臣流放生活的大实践,是忠良贤士开发西部边陲的大探索,大开拓。是巩固中华疆域,稳定华夏国土的大举措,完成得好,美极了,无以挑剔。犹如纯正的黄金钻石、玛瑙翡翠的极品,任何资深正派的鉴赏家、鉴定家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林公则徐被押到石场,那是罪犯和被贬人员服役的工地,位于一山坡。多年的采石已将山坡挖下十余米深,成了方圆千余平方米的椭圆状场地。众犯人拖着锁链,持着工具,沿渉岩下到场底。他们个个骨瘦如柴,青筋裸露。根据面部、胸背的伤疤伤痕与脚镣轻重,一眼则看出他的罪行轻重,服役表现。他们都是从内地押来躲过大漠的死亡来这里服役的。监工们个个如饥饿狼虎,在饮食上占他们的便宜,侵他们的利益。经常用皮鞭抽,用穿着高筒靴的脚狠狠踢踹他们看不惯和偷懒磨滑的罪犯。林公不知他们是真罪犯还是假罪犯,与这些人在一起,心中的酸苦与悲凉折磨的他,夜不能寝,饭不想吃,水不想喝。事实上黑牛屎样的饼子有啥好吃的,里面含着咯牙的沙粒;褐色的汤,浑浊的水,有啥好喝的?味道难闻,裹着泥沙,又咯牙,又牙碜。
  
  场地上摆着一堆堆有边有棱的花纹的料石,原先用于边防工事或达官贵人的豪华住宅建筑,如今运往林公鼓吹主张的坎儿井工程工地。不善于起石凿錾的林公,只好与那些罪犯,牲畜样地去拉车。载满块石的牛车,艰难地走沙漠,跨沟坡,将石料运往或远或近的坎儿井工地。因知名度的缘故,加上实实在在,老老实实的服役,监工们从未让他受重刑,只是训斥过几次。秋去春来,夏过冬进,林公奔波于采石场与坎儿井工地,宣传他主张的同时,力未少出,汗水与其他罪犯没少流。他曾接过工地上奄奄一息同伴手中的钢钎、铁锤干活;也曾替流血过度,昏迷不醒的难友包扎伤口,送水送饭,端屎端尿。一个大清王朝的落难官员,亲自体会到大漠深处的下层处境,体验到罪犯服役时的艰辛与苦难;他也惊奇地发现,一些“罪犯”身上的神奇生活力,强劲的生命力,顽强的抗争力,这又反馈自己的实践与效法。
  
  当道光帝得知林公在伊犁,在哈吐盆地“惟一坎井沟渠为务”时;当林公一直咬碎牙关咽肚里,用镢锨钢钎、铁锤土框、辘轳填充服役流放生涯时;当坎儿井犹如一眼眼的龙泉在西部边陲大地上喷放时;清政府于1850年将林公召回京都重启复用。于是,中华大地西部边陲的乌市、伊犁又竖起几座林公则徐的塑像与丰碑,至今巍巍屹立在西部边陲。当年开凿的无数坎儿井,一百多年后的今天,仍滋润着那里的边民与广浩的土地。
  
  苍空,一只雄鹰仍搏击着,吟吼着:
  
  禁毒火把起风云,一道电光通西北。
  
  从戌大漠通狐尾,引来清渠万股水。[1]
  
  解释:[1]林则徐流放西部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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