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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彭老上葛仙山

2019-01-18 10:39 来源:散文网


  有好几年没上葛仙山了。不是我不愿意,也没有受别人干涉,更不是因为自己上过多次而不再想上。而是在几年前初冬冰冻寒冷的一天,陪同著名作家彭荆风上山,因路滑右脚膝盖韧带受损至今尚未康复。要不,这次“葛仙山情缘”采风创作活动,怎能止步洗脚坑让我望山兴叹。
  
  要陪彭老这样重量级的文人爬葛仙山,的确要拎起三根头毛,半点也马虎不得。之前,我在网上查看了近期的天气预报,又打电话询问了葛仙山脚下的老百姓,都说天气不错,上山不碍事;就在这天出发时,县城的天气还异常的好,心想彭老真有福气,我等都沾他老人家的光了。这天,彭老身着红色的羽绒袄,下身穿着绿色的军裤,肩上还挎着一个军用包,一双军用解放鞋穿在他脚上显得格外轻巧,要不是他满头的银丝告诉我们,谁也不敢相信他已是年过八旬的老人。车辆行至洗脚坑,我们下车正行走在上七下八总共一十五里的游步道上,谁知天空突然聚集一大片一大片乌云,压在头顶让人差点透不过气来,多数陪同人员都在劝说彭老改日上山。我看彭老没有打道回府之意,便正儿八经的调侃说:“葛仙翁是天机内相,今年恰巧由他分管气象工作,像彭老这样诚心诚意上山拜佛,我相信葛仙翁一定会安排好天气的……”彭老听完我的话语补充说,这是仙翁在考验他的诚意和意志,这时就更不能打退堂鼓了。
  
  大家都拗不过彭老,便一个个跟前随后拾级而上,而我却没有更多的心思去观赏山景,我的主要精力应放在彭老的鞍前马后上。一路上,彭老有说有笑,和我们谈阅读、谈创作、谈养生,他说自己已是耄耋之人了,可身子骨还挺硬朗的,平日里除了阅读和写作外,还留有一定的时间用在户外锻炼,特别是隔日几千米的游泳都已坚持几十年了,叫我们别当心他上葛仙山的事。他还说,他们军区干休所医务室的门是朝东还是朝西的他一直也不知晓,不像有些比他还年轻的“老同志”天天往医务室跑;他还风趣地对我们说,看医用药捡便宜的事儿就让别人占去吧,这点风度自己还是应该有的。
  
  陪彭老爬山,我一点也不觉得累。“行走不观景,观景不行走”彭老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走走停停,不时还在挎包里掏出笔和小本本来记记,他说,再好的记性,还不如他那烂笔头。他常对我们鹅湖派的弟子说,要学写东西就得从“勤记、熟读、多写”这六字开始,他从文六十多年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散文网 www.sanwen.org.cn)
  
  谈笑间,我们不知不觉行走了三五里山路。这时山风显得更加热情了,呼呼不停地亲吻着我们的脸蛋,像似剃头师傅的刀在不停地乱刮我们手脸,弄得脸上手上发烧发辣;细细的冻雨也悄然地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决意陪伴我们上山礼拜;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不知一下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晶莹剔透的北国礼服穿戴,一个个低着头、躬着腰夹道欢迎我们前行。这种礼俗弄得我们有点无所适从,人人脚底似乎抹了油一样一点也不听从使唤,走起路来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平稳踏实,而我却心底里在祈盼葛仙翁能保佑彭老平平安安上山下山。
  
  到达娘殿,伙伴们在香火店门前,也顾及不了平日的文雅,坐得坐、躺得躺,各自选择适应自己的休息方式,尽可能释放途中的疲劳。只有彭老他顾不上一路的劳顿,立马进殿顶礼膜拜。之后,彭老坐在大家一起说,东汉末年的葛玄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从千里之外的江苏句容,来到铅山县的云岗山一边修道,一边采集草药为百姓治病,最后得道羽化成仙;其母千里迢迢,寻子到这座山的山腰仙逝,后人在山顶葛玄炼丹修道处建造了大葛仙殿,并在这山腰间修建了这座娘殿,后来老百姓仰望葛玄人品称其为葛仙翁,还将云岗山也改称为葛仙山。
  
  稍坐片刻,彭老急着要赶路上山,大家通过多种方式想劝说他就此下山;我对彭老说,彭老您已诚心诚意上山朝拜了娘娘,如此恶劣的天气不去山顶朝拜,想必葛仙翁也会谅解我们的;彭老固执己见地说,姚主席这下就不要怪我批评你了,干什么事哪有一帆风顺的,爬山是这样,搞创作也是这样,不历经磨难哪里会有成果;冻雨,路滑……这是葛仙翁对我们意志的考验,也是我们采集创作素材的好机会,这两全其美的事又何乐不为呢,这时彭老拔腿就要往山上赶。我实在没有其他可选择的办法,只好用电话求助于时任葛仙山管委会书记杨经才,杨书记答应的爽快,安排工作的也够火速,几分钟后两名体格健壮的小伙子拿着木棍和一大把稻草追赶上来,他俩说是娘殿香火店的伙计,授杨书记之意特来陪同彭老上山,并交给我们每人一根木棍,同时还让大家用稻草捆扎鞋子,他俩便一左一右护送彭老前行。
  
  冻雨越来越密了,游步道上的冰也越结越厚了,寒风也更加亲热了……对此,彭老到不以为然,他一边走,一边为我们讲解深入西南大雪山采访剿匪英雄的故事。
  
  在接官亭观摩了陈立夫先生书写的“葛仙山”,我们又艰难地上了几十个台阶才来到葛仙祠,这时已经是午饭后近两个小时了。我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欣赏殿前的“三清古道千秋业,四要玄机万世师”这幅楹联,而是直奔大殿作了简单的行拜之礼,急匆匆去了饭堂安排斋饭。待彭老朝拜致礼并访问道长后,我们才好端起饭碗解决温饱问题,饭堂给我们上了香菇、木耳、白菜、油豆腐等八九盘斋菜,用餐时只能看见大家都在很自觉地夹菜、扒饭,好像这时饭桌上只能有碗筷二重唱一样,根本就没有机会能听到伙伴们的说笑声。饭毕,我给彭老说也是给大家打招呼,现在离断阳光还有三个多小时,我们在山上最多只能逗留个把时辰,要不天黑之前就到不了洗脚坑停车场。我们总不能摸黑下山吧,要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啊!
  
  大家听懂了我的话语之意,各自分头去朝拜、点香、访问、求签、观景……约好一个时辰后在葛仙殿门前集合下山。彭老放弃观赏七星井、试剑石、舍身崖、龙舌池、仙人脚印等与葛仙翁有关的景点,又省略了对老君殿、观音殿、三官殿、灵官殿、地母殿等殿真神的朝拜,而是选择了百步岭脚的玉皇殿。
  
  我跟随彭老来到玉皇殿,跨进了上方悬挂着“玉皇大帝”黑底金字的殿门,对着正堂“金阙云宫”四个描金大字下面玉皇大帝的神像行了跪拜礼后,又一一朝拜了左侧的葛孝先、萨守坚和右侧的张道陵、许旌阳等四位真君,就连玉帝神像前的左右金童玉女也没落下鞠躬之礼。我和彭老在玉皇殿足足呆了半个时辰,好像有一股山风一直在追随着我们,还不断地在我们头顶上空盘旋,像在领着我们给各位神像行礼似的。我们走出大殿,这股山风也跟随吹了出来,似乎还绕着殿前的铁香炉打转转;彭老的视线转移到铁香炉,并来到这铸铁香炉边前看看、后看看,围着铁香炉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蹬下来,双眼紧紧盯着这铁香炉的置办年代,像是在祈盼着铁香炉给自己数说点什么……
  
  在下山的路上,彭老与我们谈家事聊家史,说他父亲彭复苏也算是位传奇人物:早年考入李烈钧在南昌创办的陆军小学学习,后来又随李烈钧参加了辛亥革命和反袁讨袁运动,留学日本期间加入了同盟会,回国后任北京民国大学文科教授;再后来经李烈钧等人力荐回江西泰和、鄱阳、铅山等地担任县长,在他任铅山县长两年半时间,处事公正、生活节俭,赢得了“亲家彭复苏”的赞誉;然而由于他和同僚的政见不同而辞去了县长之职,同时还婉言谢绝了蒋经国邀其赴南京谋差的好意,却选择了登上葛仙山一心向佛,潜心钻研诗文,他耗尽余生的精力创作了近百首脍炙人口的“葛仙山杂咏”,并独自一人编纂了第一部《葛仙山志》,待石刻付印后,铅山全境得以解放,逐将书稿和尚未装订的印页藏于玉皇殿,后因玉皇殿遭受火灾,书稿及印页一同被焚。
  
  下山的路是越来越难走了,陪同八十多岁的老人下山就更难了。我想是不是彭老仙逝的父亲,已化作那股山风引领我们在玉皇殿朝拜后,让古老的铁香炉给彭老传化过下山秘诀,要不彭老行走在这冰冻的路上,怎能迈得如此乔健平稳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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