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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2019-01-18 10:39 来源:散文网


  祖辈是贫农的家庭,姊妹四个中作为长子的父亲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失去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带着比自己小两岁和六岁的两个叔叔和小父亲四岁的姑姑掩埋了祖父。
  
  当时家境非常困难。抗战胜利后,二叔已经是村上的农会主席了。父亲在乡上的邮电所当邮差,每天靠两条腿往所管辖的其他地方送信件。小叔叔早在两岁的时候就过继给了别人。祖母身体又很虚弱。后来临汾战役打响以后,县政府要求各村民兵积极参军补给临汾战役,二叔毅然与村上的其他九名青年参军奔赴临汾战场。临汾攻坚战伤亡很大,二叔他们上前线不够半个月,同去的十名新兵就牺牲了七名,二叔命大,左手大拇指被一颗子弹击中,至今左手大拇指只有一节。后来攻下临汾之后,部队又开赴其他战场,从此二叔就很少与家里联系。家里没有劳力,祖母就让父亲从邮电所回来,一边劳动还能照顾祖母,此后姑姑也出嫁,父亲也成了家。后来有了二叔的音讯,祖母非常想念,说二叔成了南下干部,到云南工作了。从此二叔回一次家也相当困难了。因为那时候交通很不方便,回一次家有时坐火车,有时坐马车。有时候要走路,一路风尘仆仆也需十天左右。照顾祖母的任务就有父母来承担了。父母都很通情达理,知道二叔做的是大事,每次给二叔写信的时候,都会让二叔好好工作,不要挂念家里。期间二叔回过两次家来看望过祖母,有时候寄点钱过来,父母的生活很节俭,再后来母亲生下了我们姊妹六个。到七零年的时候,祖母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很是挂念二叔,待祖母病情严重时,父亲赶忙到邮电所打电报给二叔,说“母病危速回”。打电报后十三天,祖母咽气了,却睁着两眼,大概是因为没有见到二叔吧,后来姑姑与母亲用手摸下了祖母的眼。电报已经十几天了,二叔应该能赶回来了,可是又等了七天,父亲就是要二叔能见见祖母的面。二叔仍没有回来,于是父亲与小叔叔才打发了祖母。小叔叔对二叔叔非常生气,说二叔叔没能对祖母尽孝。父亲却理解二叔叔。(散文网  www.sanwen.org.cn)
  
  半年后,二叔回家,进门就去看祖母,却找不到祖母,当得知祖母已经离开人世,面对着祖母的遗像,痛哭的责问我的父亲为什么不告诉祖母去世的消息。父亲流着泪,没有过多的怨言,他想要二叔多流点泪,让祖母知道她老人家儿子回来了。之后父亲拿出给二叔打电报的存根,告诉二叔,若二叔接到电报及时赶回是能见到祖母的。二叔看着电报存根,十分气愤,因为二叔就没有见到电报。二叔是个好干部,他一生为国家尽忠,却没有为自己的母亲进过孝,甚至连自己的母亲去世都不能在母亲身边守孝。当时二叔已经是云南某县委的一把手了。于是二叔擦擦眼泪,就与父亲前往邮电所询问当时的电报情况,结果当时邮电所的电报员遗忘了此事,而且电文单还在他枕头下的一本书里夹着,而且不止一封未发出的电报。可是此事父亲哪里会知道呢?这时候异常气愤的可不是二叔了,而是父亲了。二叔是干部,知道应该怎样处理,第二天来到县革委会,汇报了此事,对方看到二叔的身份证件,当天就派有关领导,现场对当时的邮电所长与电报员做了降职与撤职的处分。二叔知道,这几十年父亲与母亲替二叔尽孝了,二叔深深感谢我的父母亲。二叔也知道,如果当时二叔没有参军,父亲现在应该是邮电事业的老革命了。二叔回云南了,带着深深地痛心与愧疚回去了。那里有他的事业,有他的家庭。以后的日子,我家人口比较多,家里很贫穷,那时候的日子现在四十岁以上的人都知道。不过每年都能收到二叔寄来的一二百元钱,父母知道,那是二叔在报答他们照顾祖母的感情。父亲虽然仅比二叔大两岁,二叔真的感受到了长兄如父的感受。因为父亲能理解二叔的一切。
  
  后来二叔转到离家比较近的一个企业当领导。那时二叔也已经接近退休的年龄了。父亲与二叔从没有分过家,因为二叔参军时才十八岁。就在父亲病危时,打电话要见二叔,二叔的专车很快就把二叔送到家里。父亲对二叔说:“咱们从没有分过家,祖上留下来的就只有这五间破土房,你看看你要哪间……”,没等父亲说完,二叔就流着泪说“哥,你怎么这样呢,你的子女多,分给他们吧,我不要。”二叔这话从心底发出来的。父亲接着说:“你也有儿子,他回到老家,应该知道老家的家哪是他的。”父亲很坚决。二叔同意了,父亲轻松地闭上了自己的眼。
  
  父亲一生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对二叔的支持,对祖母的听命,对子女的严格要求,对艰苦命运的抗争,永远记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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