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之旅
从家里出发正是午后,阳光毒辣辣的,炙烤着整个大地。没有打到快车票,只好做三个小时的慢车去北京。火车缓慢的驶离丰润站,因为太慢,所以铁轨摩擦车轮的隆隆声便显得格外刺耳。窗帘只打开靠近我的半边,一路苍杨翠柏匆匆映入视野,又匆匆消逝于远方。正是小麦成熟季节,绿化带外广褒的麦田,由青渐黄,一片丰收在即。那些土地都规划的相当整齐,一块块四四方方,见棱见角的环抱在防沙带的保护里。近几年土地开发严重,在我们那里像这样大块平整的土地真的是很难再见。铁轨两侧的乡间土路上大多铺上了沥青,柏油路上不时有汽车驶过,现在是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效益,时间就是金钱的时代了。人们用各种交通工具取代走路,说脚是量天尺的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叹口气,似乎又不仅仅是失落,抽回身,闭上眼,享受片刻的清闲。第一次坐火车,虽说没有难闻的汽油味,但对于敏感的我还是有头晕的抑郁。头脑似乎不曾有一刻空白,不是停留在自家的小院,就是穿越在童年的麦场,听骡马嘶鸣,闻人声鼎沸的过去。
途径天津,乃至初进北京地界,电信的服务可谓无微不至,一条条热情洋溢的问候接连不断,竟有亲人问候的欣喜。
六点钟我们从北京站下车,旅馆不远,头晕也没敢打车,干脆一路打听着到了西花市大街。在旅馆里冲过凉,爱人提议带我去看北京的夜景。夜色初临,暑热尽褪,倒也乐得欣然前往。平时很少出门,这般突兀的就站到了北京街头,祖国的心脏,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一路紧随着爱人,他就笑我像个小尾巴。我问他如果我自己出来放心吗?他头摇得像波浪鼓,拽上我说,东南西北都分辨不清,非丢了不可。
好像是在崇文大街那边的一个十字路口,两家尚未拆迁的民房格外抢眼。举目四野皆是高楼大厦,霓虹幻影一派繁荣奢华,惟这一处破落,有种两个时代,不合时宜的错觉。想来是两户拒不拆迁的钉子户了。不知何故,竟未有太多的鄙视厌恶,想这一块地皮,政府开发商,所赚千万万万,补偿给老百姓的不过九牛一毛,屈指数滴。既然都是为了利益,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好像也没有所谓的刁民刁蛮之理。像我们那里,村子评改,先走的和后走的,前后不过一年半载,相差数万,数十万,乃至数十平米的楼房都是司空见惯的常事。除了牢骚委屈,好像也没有哪里去说理,又有谁会真的在意呢?
北京的夜很迷人,大街上人潮涌动,路边有不少摆地摊的小贩,兜售的大约都是些廉价的衣服饰品。没真正接触过繁华,似乎也不想靠它太近。很快我就对夜景失去兴趣。在路边一处水果超市买了几斤水果,乒乓球大小的杨梅真是让人食欲大增。路边有几处明代的长城断片,树影婆娑里,抚摸粗糙暗灰的城墙,耳际似乎有神秘苍凉的声音,穿越时空和自己对话。在路边一处杭州小笼包子馆,我们吃了饭。不大的地方,收拾的还算干净,里面进进出出的竟有五六个人在忙活。想来能在北京用一技之长,寻一处安身之地,也属不易。不禁对眼前的南方人有不少敬意。
一夜无梦,安然入睡。早上八点钟在旅馆门外等人来接。北京的早晨已有闷热的迹象,树叶安静的一动不动,门外的大街上,来往的人群似乎就从来没有停顿过。步行的,骑自行车的,骑摩托车的,骑电动车的,当然还有坐汽车的,匆匆的,都去奔赴自己的岗位。印象里的北京应该到处灯红酒绿,到处歌舞奢靡,红男绿女都是前卫时尚的,这里看到的似乎和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和自己生活的城市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心里不禁淡淡说:原来我们都是普通人,毕竟我们都是普通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org.cn )
从此行的目的地大兴回来已是下午五点,正是下班外出的高峰期,车潮如流,汽车不时启动,停下。饶是坐在最前排,我还是控制不住翻江倒海的吐了起来。随身带了食品袋,不想影响了他人,只好把头扎在角落里偷偷的吐掉。后来动静越来越大,爱人还是发现了我的不适。汽车又一次停下时,他拉着我强行下了车。跟在他身后,有些歉意“你生气了,再坚持一会就到西站了。”
“再坚持一会儿,你把胃就吐出来了,走吧,翻过那座天桥,我们就可以乘坐地铁了,正好你还没坐过。”爱人把我手里的包也接了过去“我们今天再住一夜,然后明天早上我带你去看升国旗的,明天再走,也不用这么难受了。”
“可是,女儿说她在家里害怕,我已经答应她今天就回去了。”
"那就回去了,你能挺的住吗?”
“没问题。”想到家,精神一震,似乎所有不舒服都不再那么怵目了。
地铁上,几个放学的孩子在里面不停的打闹,头脑似乎停留在某个电影的画面里,那是在匆匆的地铁里,某个恍如隔世的画面。
爱人去人潮攒动的候车大厅里排队打票,吐出来一天的所有食物,还是不太舒服,索性坐在购物袋上等候。车站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神色各异,服饰各异,身份地位也是各异。只是行色匆匆,似乎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对面的站台口走来一对老夫妻,老头搀扶着老太太,老太的背驮的几乎成九十的弯度,一身洗得泛白的碎花上衣,一条皱褶的黑色肥裤。老太的矮,衬托的老丈格外高大,他搀着老太一阶阶上了台阶,放下背上的大包裹,老太颤颤巍巍的,像小跑一般走到包裹近前,老丈扶着她的手,缓慢坐在包裹上。我就坐在离他们不足十米的地方,隔着墨镜,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心先是有酸的涩,然后是甜的暖。我们一生在追求什么呢,或许就是百年之后,这般不厌不嫌的搀扶,这样不弃不离的眷顾。
买了些北京的特产,还有一些钱剩余,买东西的小姑娘一个劲热情的介绍这,介绍那,盛情难却,或者说知她站柜台,取提成也不易,干脆剩下的钱都买了东西。
在隔壁的过桥米线店吃了米线,没有我们那里的味道好,而且里面的东西没有我们那里的丰盛,最重要的是钱还比我们那里的贵。
北京之旅,真的有不少感动,最感动的当属咱北京人的热情,不管你问道哪里,都会有热情的市民给你指明要走的路线,这对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是个不小的温暖。
火车晚点,快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我们才坐上火车。回程的路很顺利,车再没停过,一路到了丰润站。车站拉黑脚儿的出租比比皆是,要价四十,依着我可能就给了,痛快回家算了。爱人径自朝着公路走去,他对紧跟的司机说,二十拉就拉,不拉就不用谈了。司机被甩下都不再跟来了,走在爱人身后,心想:老天,该不会我们走回家里吧。还有二十多里路呢。
很快后面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追了上来,二十,他拉上了我们。可能是机会总是眷顾那些不甘等待的人,我们还没到家,就又有两个客人从高速下来,坐上了出租车。
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还在漱洗室里洗脸,女儿就在隔壁叫着:妈,是你回来了吗?
开灯进了卧室,我的老天,才不过两天一夜,我的女儿嘴唇上火宣起来老高,小孩子拉着我的手,委屈的说:你说今天回家,我就开始等了,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过来,嘴唇就肿起来了。
把女儿搂在怀里,一颗心总算踏实的着了地。有这温暖的牵挂,海角天涯都不能阻止我们回家。
躺在床上,听女儿均匀的呼吸,似乎才真的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闭上眼,在我的家里,才能真正的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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