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芦苇的散文
2019-01-17 17:18 来源:散文网
篇一:家乡的芦苇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那不能仅限于无人知道的小草,还有那无人知道生长在沼泽、湿地、河畔、湖滩上的芦苇……
我家门前有一条四季流淌着清澈的小河,古称清水河,南宋始称青弋江,逆水而上的源头在黄山脚下的太平湖。天然而未受污染的河水,保持着千百年来原始的状态缓缓的流过,哺育着沿河两岸一代代、一辈辈鱼米之乡的人们,这方水土还养育了一方颇有灵气、清秀、聪惠的江南人;还滋生着浅水近滩下隐隐约约、随波荡漾的水草,也滋润着沿河两岸依水而生的茂盛的芦苇。
“浅水之中潮湿地,婀娜芦苇一丛丛;迎风摇曳多姿态,质朴无华野趣浓”。就象这首诗没有留下作者名字一样,芦苇也是被人们遗忘在沼泽、湿地、河岸、湖畔的浅水滩途中。它择水而生,夏秋开花,有花不鲜艳,绽放时没有丝毫的清香,蜂、蝶飞过不见栖息,水鸟蜗居繁衍而少食可觅,颖果不能充饥。古往今来无数贤人雅士鲜有为它吟诗作赋的,这只能责怪生长在野水浅滩、荒芜沼泽、广袤湿地里野性十足而“丑陋”的芦苇。
芦苇虽然外在不能引人注目,少有人亲近,但它内在质朴无华、无比坚强。它群居丛生,合力抗击狂风恶浪远比参天大树坚强。鸟儿选择它栖息作为安全场所;打鱼人选择它作为藏身避难的地方;它编织成席、帘供家庭享用;制造成纸减少了树木的无辜死亡;制作成丝、棉给人以温暖;出笋时的鲜嫩营养充分,羊不怠食、牛马争吃不让;入药时清除胃火肺热功效之强。
芦苇,你在暴风骤雨、芦笛的天籁声中,凸显了无畏无惧、歌声高亢。这就是你,生生不息无人呵护的芦苇;这就是你,漫无边际、无声无息的芦苇荡。
篇二:湿地芦苇
驱车沿沿海大通道前行,透过车窗玻璃,茫茫滩涂片片如茵的芦苇不时映入眼帘。大海的浊浪随风起伏,这一望无际的芦苇绿波也随风起舞,前仰后合,发出沙沙的声响,给人以“风吹草低见芦苇”的水阔天空之感。时而飞来的一两只海鸟从芦苇荡上空划过一道白色的亮线,显得更加富有生趣。(散文网 www.sanwen.org.cn)
我们停车观望,在泛着白色盐碱的滩涂上,这成片的芦苇确实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芦苇棵棵直立如剑,却又柔情万种,纤细的腰肢摇摇摆摆,密密丛生,修长如眉的叶片挨挨挤挤,泛着绿,透着香,真叫人想抚摸抚摸,可那叶片上的小绒娇嫩得使人又不忍下手。由于海浪的长期冲刷,有些地方芦苇露出白而青的地下茎,盘根错节,牢牢地抓住这片滩涂。芦苇丛里的水完全不同于黄海里浑浊浊的,而是清澈见底,晃荡着蔷薇色。清风吹漾,一脉脉细浪不时亲吻着芦根,一群小鱼也不甘寂寞,不时穿梭其间。
车轮不断前行,飞驰而过的除路边的几棵小树,都是这绿得令人震撼的芦苇。我寻思着,这茫茫无垠目之所及的怎么尽是这些芦苇呢?仔细追问,原来滩涂盐碱大,不适宜其他植物生长,而芦苇是盐碱地上的先锋植物,能压下地里的盐碱成分,故只有芦苇在湿地滩涂上独自争艳。
编根强渚岸,连体御污尘。翠叶生群鸟,荻花育锦鳞。风吹头可动,浪打身弗沉。湿地和谐美,永掬碧绿心。湿地芦苇,是谁提供你如此生长动力?你又是在为谁而生长?你这滩涂湿地的生命精灵!
篇三:芦苇青青
离开东海边的农场多年了,最让我思念的是那一片青青的芦苇。
农场在老护塘和新护塘之间,老护塘是清朝筑的,新护塘是五六十年代造的,其中好多年我们知青就挑塘泥护塘、筑塘。我们知青队就叫苇塘队。
浦东新区开发后,农场撤除既久,知青也都已离开了这片海塘区。这些年,上海老护塘外围海造田,前几年南汇区又归并入浦东新区,变化太大太多了。也许,最能让我思念的只有那一片青青的芦苇了。
孟春时节,十里滩涂边的芦苇才露尖尖角,到了仲春,青青芦苇就长起来,抒写出一片蒹葭苍苍。那青青的芦苇在温暖的阳光里开始疯长,夏刚至,便茂密而幽深。远远望去,像是一抹墨绿的云,贴在滩涂的额上。这片青青芦苇,伴着我们度过了难以忘怀的青春,这片青青芦苇,为上海的东海岸增添了幽幽绿意。无论天气如何炎热,苇丛里永远是凉爽而迷人,不用像孩子那样钻进去,只要望过去,那一片绿意,就会从心里感到一阵凉快惬意。到了白露为霜的季节,芦苇吐出长长的芦花,在微风中起伏,如潮起,似浪来。夕阳下,橘红的霞光在芦花上舞蹈,朦胧出一片迷离的韵致。
鸟儿从海涂的外面翩翩飞来,它们在这里筑巢,一天天一年年,像是游子归宿。对芦苇的思念,老知青开玩笑说,好比是自己的老公老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天天在一起,并不觉得有什么稀罕需要和依赖,离别久了,真是怪想怪亲的。对青青芦苇的思念,就像窖藏的老酒,岁月越悠长,味道越浓厚。
又到了粽子飘香的时候,终于被强烈的乡情牵引,我驱车回到久别的故乡。
望见了那条世纪末新建的东海大堤,也望见了那片熟悉的青青的芦苇,“还乡情更切”,“近乡情更怯”,脚步软了,心儿暖了。
想寻访当年的梦,就去找“老南汇”沈妈,其实,沈妈比我们大不了十来岁,她那时是结婚有孩子的农村妈妈,她实实在在,对我们知青真好。30年前,知青就喜欢这么叫她。30年后,知青老了,老南汇也真老了,我还是叫她沈妈。推开门,沈妈在包粽子。她的身畔摆放着江米、红枣、青青的蚕豆瓣、苇叶,不用问,这青青的芦苇叶、蚕豆,一定是来自老护塘边那片芦苇地。
我默默地看着老人用芦苇叶包粽子,静静地等着,等粽子煮熟,那一股青青的飘香。
我要多带些粽子回去。
蒹葭引
东海蒹葭莽苍苍,孟夏之水渺茫茫。
海上诗人系感慨,不见伊人水中央。
我寻伊人依梦路,我寻伊人老护塘。
人云伊人逐逝水,人云伊人逐新堤。
行行寻寻复觅觅,忽闻伊人现前方。
我逐伊人从梦路,我逐伊人返故乡。
酌酒与君思情亲,不与故旧论短长。
坦荡行得人生路,芦苇青青诗魂香。
篇四:芦苇
当下已是深秋了,又是芦花絮飞扬的季节了。在苏北乡下,随处可见长满芦苇的河塘。每当春天一到,满塘的芦苇如春笋般一节一节向上拔。过了清明,芦苇就高过人头了,而芦苇丛里亦莺鸣叫了。走在河塘边,偷听水鸟们的情侣对话,那也别有一番心境呢。入秋后,便枝枯叶萎了,但是开过的芦苇花絮却象纛旗似的迎风猎猎。可是一旦霜降雪寒,整个河塘里的芦苇就一片残枝断叶,凌乱不堪。
芦苇分“柴芦”和“竹芦”两种。这两种芦苇,自幼就能分清。柴芦自始至终只是一个劲地长高茎干,直至终老叶枯,茎干仍如筷子粗细。并且疯长时杂乱无绪,当高过人头时,芦苇荡里就密不透风了,而水鸟们却乐此不疲地把家安在这里了——几根芦苇一交叉,鸟儿们含来的杂草丝麻有序地缠绕在交叉的芦苇干上,内部再用软草铺垫,风吹雨打也无奈呢。竹芦就不一样了,当春天落下第一场雨后,芦尖冒出地面的那一刻,就显得与众柴芦不同了——芦尖粗,根与根之间错落有致。冒有半人高时,就如竹林般。置身其中,吟诗作赋,倒也欣然。
乡下的老屋,就是在那四面环水的岛上。每年还没过清明呢,老屋就掩隐在芦苇荡中。或早或晚,搬一个四脚凳子,抓上一把花生米,倒半杯老酒,闲坐在屋檐下,闭目哼曲就能赛神仙了。偶尔还会有寻食的水鸟上岸来寻食到菜园里,不要笑,也不要动,它们还会有胆大地走到你的脚边。
竹芦在我们这里的乡下俗称“大柴芦”,是用来编制苇席的上好材质。小时,我是出了名的“淘气包”。或早或晚或假日里,我是闲不下来看书的,总一心算计着芦苇荡里的鸟窝鸟蛋。而我拿着鱼叉每到芦苇荡里就东奔西突,糟蹋了好多芦苇,就免不了挨母亲的训斥。也有时是母亲让我去的,那是在端午前后,母亲就会让我和哥哥钻进“大柴芦”地里打芦叶回来包粽子。母亲手可巧呢,她能包出各种各样的粽子来,可我就是学不会。
而我会的是用芦苇叶卷成喇叭,而且是很大的唢呐。村里的伙计们都做这个玩,常常是在上学路上,一边走一边做唢呐,然后就是吹着“唢呐”向学校前进。也许是怕老师吧,还没进校门呢,就扔了,当然也毫不怜惜——下次想吹了再重新做。有时也会选“大柴芦”刻支笛子,常常是五音不全地吹着,自娱自乐。可是一看到别人用真正的竹子刻成的笛子在吹,心里还生成一丝羡慕,羡慕那些有竹子的人家。
再过些天,就能采芦花了。
采芦花是用来做木屐茅窝鞋的,而我在没上高中之前,每年的冬天都穿木屐的。木屐就是下有两只脚,上面是用芦苇花和麻绳编织成的鞋。冬天里穿上它,脚就远离了寒冷,尤其是在下雪天,不用担心泥巴雪水湿了脚,因为木屐下的那两只木脚离地有三四公分高呢,而且鞋内温暖如春。
在我很小时就记得,母亲每到深秋时节,就背上竹篓,带上大剪刀,从这个河塘跑到那个河塘的剪那芦苇花,天要黑时,姐姐哥哥们就会去帮她从那塘边背回来,摊开在场院里。晒上十天半月,等父亲做好木屐底,母亲就动手编木屐了。我们围坐在灯下做作业,母亲就在一边默默地编着木屐,她手里的活不时地发出象蚕吃桑叶时发出“沙沙”的声音来。秋夜很长,我们作业做好了,母亲还在编。而我们睡下了,还能听到外间传来的蚕吃桑叶的声音。
母亲不停地忙,是因为第二天要赶集呢。
我有十多年不在家了,而母亲亦早就不再编那木屐了,因为她早年落下的肩周炎,加之现在年岁见老,使得她早就不能再忙这活了。况且现在人早就不想穿那木屐,一是天没以前冷,二则现在保暖的鞋早就取代木屐了。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老屋四周的河塘里,芦苇花早就被不知名的谁给采了,芦苇被踩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摔坏的鸟蛋。我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说,我们老家也要折了,上面下文件,说贴老百姓的钱要平田整地。我莫名的惊诧,忙问怎么回事。
母亲说,政府把地卖给开发商了,现在卖多了,而上面的政府却说要保多少亩耕地,可是现在的政府拿不出地来了,就想起乡间还有很多的河塘水沟呀,填起来不就是耕地么?
我笑笑,知道母亲说的是十八亿亩耕地红线。看来政府就比老百姓聪明,鸡能下蛋,地也能生地,只是芦苇可就遭殃了。
篇五:芦苇
芦苇,我喜欢湖北的芦苇,婷婷袅袅,柔情似水。记得在湖北出差的时候,紧邻他们所后面是一个叫“万松林”的小土山,山上面长满密密麻麻的针叶树,树下散落着各种小花花草草,周末休息之余便成了我们几个休闲娱乐的好去处,那里经常会阴天,也会和着些小雨,初夏的季节到底还是有些微凉,我们都穿着厚制服在林子里穿行,边说说笑笑边摘了很多的小花,小果,兴致好不浓烈。晓风轻拂,发丝也随着摆动,把自己放在大自然里面是那样的清新、愉悦。正穿行着,路旁有几株纤瘦的芦苇,正和我们当头,差不多高……一眼,我就认定,我喜欢它们。只是过于冷清,够不上“丛”,不免有些微微的遗憾,但是能有这些意外的几株,也算是很庆幸了。“老张!快点快点,给我照像。”生怕下一秒我们会离开那里,只想把美好的瞬间赶紧留下,我要把它们带回去。我拍了很多它们的样子。我喜欢它们的姿态,静静地,楚楚可人,至今还是很眷恋它们,那次是我和它们最初的相见。
风来袭,芦苇,芦苇,你们怕不怕?为什么你们还是那样飘柔妩媚,一副端装淑女的风姿,你的镇定从容是我永远也学不会的样子,我被你们折服了。你们弯着腰,晃呀晃,是在相互私语吗?我想我是它们就好了,会有很多的话不停地说下去,就像是洒落在人间的小精灵,除了快乐,仅此而已。
花朵总是过于妖艳,太过于妖艳的东西,我总是不爱,我只爱这些淡淡的,静静的,不刻意去雕琢的东西,仔细看看它们,每一株不就是一朵清新淡雅绽开着的小花吗?夕阳西下的时候,这们就是这落日的盛典:余晖斑驳,影影影绰绰,最美不过夕阳红了,风景尽收了。
后来再见到它们已经是在三峡了,不同的是,这次的芦苇成了丛,已经交汇成了一片,这是我和它们最完美的一次邂逅。满满地一塘芦苇,铺天盖地,好不盛情!我的脚走直想停留在那里,我不想走呢……队伍已经开一段距离了,我不得迟迟赶上去。拍了一些图片,成了当时最珍贵的记忆。
现在我喜欢它们,更饱含着一种冷暖自知的情结吧?它们只是纵情着,清淡着。时光反倒成了它们的音符,浓郁着,演绎着,最终一生经典,成就下去……
芦苇,我想念,我喜欢。
篇六:像芦苇一样坚挺
芦苇不是树,却有了树的坚强和厚道;芦苇不是竹子,却有着竹子的抱负和伟岸。——题记
秋风渐紧,秋色渐深的时候,天就显得凉爽了。父亲就会搬出凳子,在自家的草屋前坐着,点上一锅烟,吧嗒吧嗒地吸着。他陶醉在烟的境界里,眼睛却紧盯着屋前的一片水洼子地,那里长着一片硕壮的芦苇。
夏天里,那些芦苇得了日头的照耀,全都疯长着,密密的,挤成一堵墙。芦苇不是树,却有了树的那种坚强和厚道;芦苇不是竹子,却有着竹子的抱负和伟岸。如今,秋风萧瑟起来,芦苇就显得壮实,也结实多了,它们全都开着白色的花朵,像顶着一头的白发,站在一起,就站成了水洼地里的一道风景。父亲盯着这一片芦苇,心里却算计开了:今年的苇子能做多少张席子?芦花能做多少双草鞋?卖完了席子和草鞋,还够不够孩子的上学钱?如果价格好了,还能给家里的人添一些衣服。这一片芦苇关系着一家人的生活呢!
过不了几天,父亲就默默地从墙角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像看着多年的朋友一样,琢磨了好半天,然后在石头上细心的磨,谨慎地查看着,直到把那刀刃磨得锃亮,还要用手指在刃口上试一试,然后又是小心的存放着,像存放着一件稀世的宝贝。他在做好收割芦苇的准备呢。准备好了工具,还要准备好场子,父亲就带着我们用一个沉重的石碾子在自家屋前的场地上来回的碾,拖着笨重的石头碾子来回地转着圈是一件很繁重也很辛苦的事情,我们虽有怨言却不敢吭声,怕父亲那沉重的巴掌。直到把那场子碾得很平整很平整的时候,这工作才算结束。场子是留着凉晒芦苇的。
秋去冬来,天就变得冷了,水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时候的芦苇早就失去了茂盛时的那股柔性,它们干枯了,变得坚硬而脆挺。人在冰上走,一刀挥下去,芦苇就齐刷刷地倒下去。极脆极脆的苇杆子挡不住锋利的刀刃的撞击,芦苇就表现出宁可折断也不弯曲的品行。父亲一边催促着我们快点干活,一边就大声地呵斥着:“小心,小心,别弄断了苇秆子。”折断的苇秆子在做席子的时候就显得很不和顺,倒不如用长长的苇蔑子方便,可以根据席子的大小需要来裁截它的长短。父亲是从每一根芦苇来计算全部收成的。在两分钱一个劳动日的年代,也是靠父亲的精打细算才度过了困难的日子。
我们这些小孩子,在开始干活的时候总觉得这活计像游戏一般好玩、兴奋。时间长了,身子就累了,人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头上就冒着热气,而两只小手却冻得僵红,父亲就心疼地说:“歇一会吧,歇一会吧!”我们就得了赦令似的停下来,围在父亲的身边,一边看父亲吸着旱烟,一边听着父亲的训导:“孩子,其实人就像一根芦苇,命贱着呢。你们看,无论在什么地方,这苇子都能活下去。”父亲的话总是很朴素,又很有哲理,“刀子砍下了它的头,它也不弯腰;腰杆子断了,它也不弯曲。这芦苇有骨气呢!”父亲的话一下子就烙在了我幼小的心上,让我感受到什么是心灵的震动。多少年过去了,我无论在工作还是生活中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挫折,抑或是别有用心的小人对我的挤压打击,我都不曾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宁愿折断了腰骨,也不愿跪着偷生。这究竟是父亲教育的结果呢,还是一棵芦苇给我的启迪,我可就不知道了,总觉得人的生命中应该有一种力量的支撑才能昂首挺胸地活着。
倒下的苇子还要捆起来,人拉肩扛地运到场子上,再用碾子碾裂开来,细细地做成篾子。母亲就在自家的内屋里编织那些大大小小的席子,昏黄的灯光里,母亲的身影在席子上挪动着,她的手指却在苇篾子间勤奋又灵巧地伸展着,苇篾子就在她的怀里幸福地跳跃着。一个晚上的时间里,母亲能做好两张席子呢。那时候,母亲年轻,有的是力气,也有的是能耐。而芦花朵子就在父亲的怀里不安地扭曲着,父亲做的草鞋总是那么结实,那么富有韧性,穿起来是那么地舒适暖和,我们再也不怕风雨肆虐的冬天了。
也是在一个秋天,也是芦苇花开的时候,父亲卖了陈年的草席草鞋之后,把我送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去读书,临别的时候,他塞给我一把的零钱,我知道这是父亲带着我们辛辛苦苦地劳动得来的,每一枚钱币上都凝结着我们劳动的汗水,于是也就格外地珍惜。从此,我就远离了故乡那片熟悉的芦苇,一个人在遥远的异地开始了艰苦的读书生活。然而,另一种芦苇又在我的生命中生长起来。它们不是长在我家乡那片潮湿的土地上,而是长在遥远的历史的时空里;它们从书籍的文字间向我伸出拥抱的胳臂,连同它们摇曳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一起向我逶迤而来,我才知道,这小小的芦苇还有那么多的故事,而故事里的人物却与我有着不一样的生活。
《诗经》里说到芦苇的时候,是“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想象处,我幼小的心灵就被带进了一个河汊密布的地带,仿佛那些弥漫的水雾正向我迎面扑来,模糊了我的视野。而《诗经》本身就是一条文字构筑的河流,我们永远处于这条河流的下方。在高声朗读的过程中,我依稀地看到,从《诗经》的文字里走出来的那个撑篙荡舟的少年又从茂密的芦苇深处钻出来,向他心爱的姑娘献上真诚的祝福。那一片青涩的芦苇给年轻人的爱情增添了一层多么浪漫的色彩,也使得那纯洁的感情像梦一样的美丽。
易水之滨,高渐离击打着一种称为“筑”的乐器。悲凉的旋律中,荆轲高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歌,他肩负着太子丹的使命,毅然决然的登车而去,那豪迈的壮举,成为千古难觅的风景。他身后的芦花,一定在萧萧寒风中飘扬,那瑟瑟的芦苇一定给他的壮举增添了一股英雄气概。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乌江之畔的一声长叹,让楚霸王柔肠寸断。当锋利的长剑划破长空,在一个女子细腻的颈脖间飞溅出一道美丽的彩虹的时候,那一岸的白发芦苇上一定绽开了腥红的花朵。那猩红的花朵映衬着芦苇的白发,依然是一种壮丽的风采。
“寻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唐朝的白居易偏要选择一个芦花飘零的时候送别友人。月光下,长江边,一个诗人面对即将远行的朋友,扯不断友情的纽带,只好扯一朵芦花,细细地绞碎,无奈地撒进江水之中,那长江水面上逐波而下的芦苇的花朵一定牵挂着他的缕缕愁肠。…………
生活中的芦苇,文字里的芦苇,历史中的芦苇,全都是那么富有生命的律动,全都没有我童年里的苦涩。它们有的是浪漫和美丽,激情和想象,大约在百姓的日子里芦苇本身就没有什么泣天地动鬼神的壮举,它有的只是和百姓的生活密切相关的琐事,显得平凡而又质朴。正是芦苇的品性里含着柔弱,含着刚毅,朴实中透着灵性,所以,它才能不择地而栖身,不惧风雨而挺立,不逐名利而生长。身材颀长而气质文静,性情练达而富有修养。而芦苇的这些品性,和那些儒雅而又铁骨铮铮之士是多么的相似啊。
我们的生活中早就丢失了芦苇的滋养,而记忆中的那一片芦苇却依旧鲜活地摇曳在我的生命中。瑟瑟秋风里,我又看到了那些顶着苍苍白发的芦苇向我招手致意,毕竟那些无数晃动的花朵曾经温暖了我的童年,伴着我走过生命中的最初年代,它让我懂得了,人活着要像芦苇一样坚挺着自己的脊梁。
当我们拿着刀子收割了庄稼,收割了芦苇以后,我们又拿起了时间的刀子收割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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