蛐蛐
2019-01-17 17:18 来源:散文网
篇一:说蛐蛐
前些年,我曾经屏息静气,努力地在喧嚣的尘世之中寻觅一种纯净、和谐之音,几经翻腾,终于让我又给寻觅到了,这就是蛐蛐的鸣叫。
小时候,一到了秋天,我就喜欢斗蛐蛐玩,陶醉于蛐蛐的鸣叫声中。有的蛐蛐能鸣叫,有的蛐蛐不能鸣叫。能鸣叫的是雄蛐蛐,不能鸣叫的是雌蛐蛐。好玩的是,雄蛐蛐的鸣叫声不是从它的嘴里发出来的,而是利用它的翅膀张、开、闭、合,摩擦振动时所发出来的。
蛐蛐的鸣叫声尽管多种多样,但都统统的融进了各种昆虫队伍的大合唱当中,这无疑地又给神圣的自然界增添了的一些美妙的天籁之音。
我捉蛐蛐的经验挺丰富,在野外,能从众多蛐蛐一起鸣叫的合唱当中分辩出来哪个蛐蛐的个头大,哪个蛐蛐的个头小,哪个蛐蛐厉害,哪个蛐蛐不厉害,我常常凭着自己的直觉决定首先去抓哪个蛐蛐。
我捕捉过不少蛐蛐,什么全须全尾的飞虎、紫夹子的黑头、神气的白眉。从颜色上看,大多都是黑褐色的,也有青灰色的、灰黄色的、桔黄色的。因为抓蛐蛐、斗蛐蛐,我都记不清楚自己和小朋友们闹过多少回乱子,打过多少次架了。
这几年,每年秋季,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喜欢独自一个人到自然界里去倾听蛐蛐的鸣叫。
蛐蛐的鸣叫,就好像仙女弹奏的古筝曲,那种美妙,悦耳的音律,令人陶醉,动人心扉。有时候,蛐蛐的鸣叫,又好像俞伯牙在抚琴弹奏“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
有件事情,我至今还是不太理解。小时候,我喜欢一对一对地养蛐蛐玩。一般情况下,我抓的蛐蛐都是原窝的,公的个头大,母的个头小。到了入冬的时候,母蛐蛐总是先将公蛐蛐给吃掉,过一段时间,自己才慢慢死去。不管公蛐蛐的个头有多大,有多么厉害,就是我养的那一些最勇猛的大王,最后也得让个头小,性情懦弱的母蛐蛐给吃的一干二净。
再就是,我养的那些蛐蛐,不管是公的,还是母的,没有一只蛐蛐能活过冬天,我曾经为此事遗憾了好多年。
捉蛐蛐,养蛐蛐,斗蛐蛐,听蛐蛐鸣叫,给我的童年带来许多欢乐。同时,也给了我一个很深刻的启迪:那就是,昆虫也好,动物也罢,公的凡事都得让着母的,母的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精灵。
2009年12月30日,我从工作岗位上内退下来,刚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感觉到什么叫寂寞,一些同事、同学、朋友和亲戚,也许是念着我过去的好,也许是碍着人情面子,轮流坐庄给我送行,三天两头车接车送的进出酒楼,显得挺忙活的,断断续续的几个月的时间就像风一样吹过去了。
我的日常生活安静了之后,孤独寂寞的情绪和内心的失落感也就像海潮似的劈头盖脸地朝我涌来,弄得我一天到晚都挺焦躁的。
这个时候,杜宁不做承包工程生意了,在家里闲得闲出了(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三高,于是就喊着我这个整天在家里闲得浑身痒痒的无聊之人去爬山。
那段时间,济宁地区以及山东省境内的一些有点名气的山和一些旅游景点,几乎都让我们几个人给游览了一个遍。
在游山玩水的那段时间里,无形之中又提高了我编撰花卉、盆景和奇石那三本书的兴趣。在自然界的熏陶当中又让我得到了一些侍养花卉、侍弄盆景和欣赏奇石的实践经验。
去年秋天,杜宁、冀泓、张娥和我一起到济南去玩。小车刚到宁阳县边界,我就看见马路两边集聚了不少买卖蛐蛐的人,这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童心。
宁阳县泗店镇的蛐蛐贸易市场中心一定会更加热闹。我这么寻思着的时候,便开口让杜宁等一会儿停下车去逛逛蛐蛐市场。
谁知道,杜宁、冀泓和张娥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早点赶到济南玩去。我一听他们对蛐蛐都不感冒,就笑嘻嘻的和他们侃起了蛐蛐。
“你们对蛐蛐不了解,如果知道了蛐蛐的历史文化,就会感兴趣了。你们知道吗?蛐蛐文化在我国已经流传了几千年,《诗经》中就有关于蛐蛐的记载。蛐蛐在唐朝天宝年间就进入了皇室,成为王孙贵族的把玩之乐,他们常用金丝笼子养蛐蛐。南宋一代权相贾似道酷爱养蛐蛐,斗蛐蛐,还留下了世界上第一部蛐蛐专著《促织经》。前几天我在报纸上看到,现在全国蛐蛐爱好者已经达到5000多万人了。其中不乏像李金斗、王铁成、赵忠祥等社会各界文化名流。捉蛐蛐是一个乐趣,养蛐蛐是一个乐趣,斗蛐蛐又是一个乐趣,玩蛐蛐那真是其乐无穷啊!”
杜宁、冀泓和张娥不愿扫我的兴致,小车到了宁阳泗店镇的时候,杜宁停下车来,他们三个人硬着头皮陪着我去市场观看蛐蛐,看了一会儿,杜宁、冀泓回到车里喝水去了,张娥无精打采地陪着我买了几个蛐蛐后,我们这才直奔济南而去。
杜宁修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开了一家装饰公司,没有时间喊我到处玩去了,我自己也没有雄厚的经济条件到处去玩。不过,我不寂寞了,在家里头有事做了。侍养花卉、侍弄盆景、琢磨奇石玩之余,就开始着手修改、完善《花卉艺术汇编》、《盆景艺术汇编》和《奇石欣赏》这三本书。
前段时间,这三本书编撰完了之后,我的心里头又开始空落落的,不知道干什么才好了,脑子里琢磨的事情也就格外地又多了起来。
我的伤感、困惑情绪一旦浓得化不开的时候,就喜欢信口吟咏陆游的“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首词来宣泄情感。
每当我宣泄完了一些小资情绪之后,就好琢磨社会上各个企事业单位实行内退的这件事情。这个社会现在真是挺荒唐的,一个个的年纪轻轻就都拿着工资回家养老去了,这不明摆着就是浪费社会人力资源吗。
每当我琢磨这些社会问题琢磨的心累的时候,就好说自己,我也真是无聊,闲着没事琢磨这些复杂的社会问题干什么。这些国家大事,是政府官员们应该去做好、去完善的事情,我这个被一刀切下来回家养老的年轻老头子,天天过好自己的日常生活也就行了。
近段时间,我在家里研究起蛐蛐来了。蛐蛐作为一种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多少年来并未引起昆虫学家的格外注意,大部分昆虫学著作谈到它的内容都十分有限,而且毫无例外地将它作为一种农业害虫来论述,研究的是如何消灭它们。奇怪的问题是,在民俗文化研究领域,蛐蛐却是一个被人们所常常提到的话题,而且蛐蛐所充当的角色与一些昆虫学著作中的完全不同。在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中,蛐蛐占有着一个不可缺少的位置。
自古以来就有人畜养蛐蛐,赏玩蛐蛐。也有人吟咏蛐蛐,歌颂蛐蛐。一些人为蛐蛐而喜,为蛐蛐而忧。一些人因蛐蛐而倾家荡产,一些人因蛐蛐而骤然暴富,一些人因蛐蛐而演出了一幕幕悲剧、喜剧和闹剧。环视世界其他各国,似乎没有哪一个民族像我们的祖先那样,为蛐蛐化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更没有像我们的祖先那样,居然积累起内容丰富的极具民族特色的蛐蛐文化。
说起蛐蛐,首先让人想起的就是斗蛐蛐的游戏。对于斗蛐蛐的是是非非,自古以来人们已经谈了许多,大多不外都是说些玩物丧志之类的话题。但是我们要问:天下游戏这么多,为什么独有斗蛐蛐千年不衰?天下之民族甚众,为什么只有我们才对这种小小的虫豸情有独钟?
蛐蛐,反映了我们的民族心理的一个侧面:崇尚自然,自得其乐,在对大自然的追寻中实现心灵的宁静和精神的愉悦。其实,以草木虫鱼为诗歌、绘画及其他文学艺术的题材,无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这与我们传统文化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老庄思想,有着密切的联系。
研究一种昆虫,不能单看它是益虫还是害虫,而要看它是否有研究价值。蛐蛐虽然是害虫,但它是自然界里的一员,属于食物链中的一个环节,我们有责任对它进行一些研究和探索。于是,这本《蟋蟀汇编》的小册子就悄无声息地在各家网站里问世了。
篇二:蛐蛐
蛐蛐,这土里土气的小东西,却有一个鼎鼎大名,曰:蟋蟀。听来煞是威猛。
看来东西不在大小,只要它在那个无论多小的世界里彪勇善战,片刻不要和平,它便是佼佼中之佼佼,格外引人注目;而这小东西,恰好迎合了生来好斗的男孩子们,才更成为了不起的有血有肉亦有情感的小精灵。
整整一个暑假,会有整整一群活泼的男孩,炒股票般火暴刺激地大喜大悲。这,是一种竞争,一种角逐,一种被男孩们放大一万倍,且目不转睛的成败荣辱。
还在刚刚入夏,男孩们便在一个傍晚,纠集三五成群,潮流般涌向某个角落的碎砖烂瓦,像找金矿似的,把胜过一切的趣味,倾注于这希望的瓦砾。悄悄翻开一块砖头,还需屏住呼吸,力提丹田;若笨手笨脚,即便能看见蛐蛐,你也是抓不着的,还会遭到同伴的奚落甚至呵斥;再给你一次机会,仍旧抓不着,或因手太快,劲太足,把那光屁股的“土渣子”捻得粉身碎骨,那就会在一个迅疾的表决之后,亮你的红牌;还说你属锅饼的,靠边儿贴。最后,极有可能在瓜分战利品时,分给你一两只拣剩的老弱病残;要么是折一条腿,要么断一根须,至少也是缺“了一管枪”的赖蛐蛐,一如对你的处罚。(散文网 www.sanwen.org.cn)
男孩们的小群体,颇像童话世界里的部落;一点可爱的幼稚,加上一点可笑的戒律,便是一种约束。孩子王俨然一位酋长,倒是孩子们公认的、最健壮、最有魅力的男孩。平日里,孩子王有相当的威信,呼风唤雨,令行禁止;说来也怪,孩子王总是个聪明的家伙,干什么像什么。他喂的狗肯定最凶,他养的猫肯定最漂亮;就连他的蛐蛐,也像他那样威风凛凛。很少的,在任何时候,任何较量中,谁胜了孩子王,便赢得一种骄傲;这时,孩子王会大度地拿出一点点显而易见的好处,来作为补偿——并非一种讨好,去达到一种心理的平衡,用以麻痹优胜的孩子,以保持自己的王位。对那个实际上已夺得霸主地位的孩子来说,这实在是一种坑害,但竟那么容易的被那个好大喜功,又看重蝇头小利的孩子全盘接受了。这是一种剥夺,出于孩子王永久的需要;但,所有的孩子,都不觉得有任何不公平,因为孩子王满足了一次他的虚荣心的需要,小便宜使他飘飘然欲仙了。在我们不懂得这是一种悲剧的时候,这胜利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与满足。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暑假一到,孩子们便放了圈儿。当初捉来的“土渣子”,大多养不到这时候;精兵强将,几乎都是才逮来的、自然长成的蛐蛐。逮蛐蛐,可有着相当的学问;仅听声与观形,就不失一种造化。
每当夏秋的夜幕降临,那躲在老屋砖缝,泥墙根儿里或草丛、瓦砾等等一切废墟中的蛐蛐们,就开始“嘟嘟”地喧嚣;此起彼伏,远近呼应,宛如有形的暮色交响。男孩们拿了手电、油灯或者蜡烛,轻轻地游荡开来。凭那叫声,便能分出是非优劣。那高亢、激越,似金声玉振般悠扬悦耳,气贯夜空如筝箫奏鸣般动听者,定是一员虎将;相比之下,不叫则已,鸣若敝帚击破缶,声声凄厉如泣如诉者,绝非尤物。此谓听其声。
观其形学问更多,先要分出雌雄。看个头,凶残暴虐的公蛐蛐,天性好战却不如母蛐蛐膀大腰圆。看尾翼,长有产卵管的母蛐蛐,常被孩子们送一“三管枪”的绰号;除了扯碎了喂别的蛐蛐,还被拿去“斗”鸡,因爱好和平,每每招来杀身之祸。看牙板,公蛐蛐也不一定都是杀手,“尖嘴”很丑却很温柔;“齐嘴”大都弓腿方肚,咄咄逼人,却也形神有别,各领风骚。有色如琥珀,棕红耀眼的火牙板;有黑若乌金,铁盔钢甲的臭牙板;也有一身仙雾,银装素裹的水牙板。另有一番如雷贯耳的雅号,什么黑皮球、白大褂、红头蛐蛐王等等,不一而足;再悬乎一点,便是蟋蟀的传奇了:男孩们有吹牛的习惯,硬说自家的蛐蛐,住在一个有神兽把门的地方,捉回来便称蝎子把门、蛤蟆把门、长虫把门……比聊斋还要聊斋;最厉害的,怕要数黄鼠狼把门的了。其实,真的毒蛇给老鼠看家,还是那荒草棵里原本蛇鼠一窝,谁考证过呢?
男孩们拿了粗细铁丝做的通条,循声投去光亮,罩住对面似有警觉的小家伙;用比电脑更敏锐、更迅疾的判断,选择一线之隙,将通条断它后路;腕部微微用力,以通条赶它溜出巢外;双手掌缘贴地或墙,作掬捧状,作合闭状,那蛐蛐便做了掌中之物。合一掌为囊,括之其中;另一手持备用纸卷,吹口气就成筒状,张开仅容蛐蛐通过的空拳的虎口,与纸筒对接,那蛐蛐以为逃命却又入纸的牢笼;揲起纸筒口岸,穿上通条锁住,便押走了这俘虏——即便它在你手里的时候,会生气的咬你几口,也权作让你喜悦的祝捷。
对每个要强的男孩子来说,蛐蛐都是自己的第一。牛皮越吹越大,相持不下的时候,就只有搬出那些宝贝来,斗!
蛐蛐们被小主人精心地侍奉着,或装在罐头盒里,或盛在陶瓷罐里。那城堡或大或小,或方或圆,形形色色。但无论拿什么装,里面都须捶上半截泥巴,极力做成仿真的陆地。平时多用纸板或铁片盖着,尽量冒充一个黑夜;盖子上钻出几个小孔,一来透气,二来要插上蛐蛐刷以备战时之用。蛐蛐的主食,多用煮熟的玉米粒,也有馒头、水果之类;而到了出征之前,男孩会有意饿它半晌,再喂上一块剧毒似的辣椒。那蛐蛐立时变得疯狂起来,若遇对手,会把它当馒头就着吃了。
斗蛐蛐的战场,多选在有老屋或大树遮荫的地方。男孩们井然有序地堆成一圈,围着那小罐里的蛐蛐;看两位小主人操练兵马,谁也不许出声。一支毛茸茸的刷,轻轻触动尾翼;两只小冤家沿着罐的弧形,几乎凑到一起的时候,常有一只彪悍者,蹬着极有弹力的弯腿,“嘟嘟”地叫着示威。若敌手吃了这下马威,扭头便走;即便再圈回来,也必败无疑。谁也不服谁的两只蛐蛐,则会虎视眈眈,擦拳磨掌;撞在一起,呲开钳子般的锯齿门牙,作一番殊死搏斗。蛐蛐颇通人性,战成平局也会握手言和;但若兵力悬殊,就格外精彩了。再看那着迷的顽主,或蹲或跪,脑袋抵着脑袋,生怕错过最佳阵容;外围的男孩,亦会撅起屁股蛋儿,双手撑住膝盖弯下腰去,从一个个脑袋缝里,竭力的巴望。短兵相接的蛐蛐,斗起来特像柔道或者摔跤,紧张激烈,扣人心弦。一旦分出胜负,男孩们会狂涛似的呼拉拉涌起,高擎着小手跳呀、叫呀,或拍着屁股在院子里撒欢。大获全胜的那只蛐蛐,骄傲地展翅高歌;另一只要么逃之夭夭,要么被杀个半死,翻几个跟斗或仰或斜地躺在一边。那小主人若不认输,便起出那只败将,放在手心上,另只手猛叩胳臂,用那颠簸的冲力,叫那只蛐蛐“醒醒”。这叫“颠”,是一种战术。倘能再战,多半也难逃一败涂地。输掉面子的男孩,会在盛怒之下处之以极刑;而那得胜的主,会用蛐蛐刷戳那英雄的门牙;杀气冲天的蛐蛐,依旧撑起牙板,男孩会大叫“吃刷,吃刷!”
要是旁边还有应战的蛐蛐,得胜者便摆开了擂台,直杀得天昏地暗,最后取胜者便是冠军;孩子们会给它封王赐爵,加官进禄,大有犒赏三军之势。那春风得意的小顽主,一如手捧纯金奖杯似的,托着那瓷罐众星捧月地凯旋。
在这些顽主里面,我也是个顽主。所有的调皮捣蛋甚至充满恶作剧的嬉戏,似乎没有谁专门传授,也几乎没有用钱买来的、爱不释手的玩具;这一切都是天地和伙伴们给的,自然纯朴却也五光十色;像那蛐蛐刷,就是我们用蟋蟀草劈成的,跟蛐蛐一样,它来自泥土。
天地间,有群孩子。
孩子们中间,就有了数也数不完的乐趣。
就有了蛐蛐和斗蛐蛐。
篇三:蟋蟀秋鸣
窗外“蛐蛐蛐”的叫声,引得我下楼在小区夜色中搜寻,哦,绿草茸茸、玫瑰树下,确实有几只蟋蟀在“蛐蛐”地叫着。我还是习惯地把蟋蟀叫做蛐蛐儿,大概是从叫的声音得名吧。秋夜,微风,静得出奇。夜光炫上界,清风豁高秋。只有这些蛐蛐在耍弄着羽琴,奏响着儿时的动人乐章。
不知为什么,这些年,每每遇到秋天,听到蝉鸣虫叫,儿时到京城东郊窑坑捉蛐蛐儿,磨着向母亲要钱买蛐蛐儿罐,带着“大将军”“小奔头”和院里小朋友的蛐蛐儿掐架,这些事都只是一闪而过,忽悠悠地出现在脑际的却是那大革文化命时代,街上打倒封资修的砸门声和反修防修院子里砸碎蛐蛐儿罐的震耳欲聋的哭闹声。
那是在我参加工作后文革开始时的事。姐姐写信叫我回京一趟,说是父亲的书房已经被红卫兵来抄过几次了,听说我在空军家里是军属,没敢抄走东西。那时空军是林的嫡系,都忌讳。父亲已经到湖北文化部干校去了,这些书怎么办,让我回家处理。其实我是知道我们民航被列入军队序列的情况。虽然戴上了领章帽徽穿上了军装,大家自嘲为7083(七零八散)部队。我也镇不住这些造反派吧。只能回去尽量保卫家里的”领导”了。
我回去的时候就是在秋天,三伏刚刚降临,四合院好一点的北房,已经被一位工宣队的家庭占领。我母亲是北京区级人民代表,因此就有工宣队的进驻我家四合院,我家只剩下一间正房一间小东屋。小东屋正是父亲的书房。我回去后,一整天都在为父亲的书编目,为的是弄清楚父亲到底有多少藏书。父亲是著名的版本学家,藏有许多古版孤本、善本书籍,都是几十年里省吃俭用在古书摊上淘换来的。尤其是父亲研究《红楼梦》版本得名后,《红楼梦》的各年代版本就很多。记得前年远在加拿大的弟弟回来在京聚会,他曾说我文革当时烧书不对,我无言以对。记得当时我只是把十几本真正会将父亲打成反革命的书烧了。现在有人可能不知道,作为版本学家藏几本古版本书就会被打成反革命么?是的。其余的上万本书编好目录后,我交代给姐姐,保存好,如果有人来抄家,就让他们在目录上签字。谁知我的防范没能奏效,书籍被父亲所在的北图造反队抄走,文革后,我曾到北图要求落实政策,归还书籍。北图说找不到那些书,上好的梨木书架在一个造反派头头的家里,也没能要回。我在西北工作,以后此事不甚了了。记得那年整理、烧毁书的时候,当时,我只偷偷带回了几本古籍,大都是文学类、碑记类、辞书类的,都是线装书,现在看起来很是金贵。当时,认为没通过父亲许可不能拿走,这事现在想起来有点后悔,应该多带一些回来。
那一年秋天,因为文革还没进入到毁花铲草弄死金鱼的砸烂资本主义、封建主义残余阶段,院子里还有蛐蛐儿的叫声,是在水缸底下,藏着,叫着。晚间,我烧那十几本书整整用了五六个小时,不是在烧,是在拜读古书,一页一页地看,一页一页的烧。火苗到了最不“辉煌”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投进一张书纸。哪火,红红地,照亮了院墙一角,红火焰闪烁着,把我的身影长长地印在了屋子的墙上,我时不时地反身看看,那人影晃晃悠悠,好像红色光芒下,一个黑帮的儿子在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什么叫恋爱?这就是,把父辈的、自己的最爱,投进了火红的海洋,恋恋不舍,恋恋不舍……
不知道秦始皇焚书坑儒是在什么季节,应该也在秋天吧?因为,只有秋天才预示着这把大火快熄灭了,冬天就要来了,既是书籍的寒冬,也是书籍的早春。铸金销剑戟,劫火到诗书。如此而来,还是压不住正义的声浪,蜃楼访蓬莱也好,鞭敲石自开也罢,到头来还不是世笑祖龙愚么!
久违的蛐蛐儿又出现了。秋天蛐蛐儿的叫声,让人回想过去伤感的同时,也觉到火热的时代已经到来,但是总不能忘记过去啊。不是么,吟残梧叶茎,响落豆花天,大地荒苔外,三更古壁中。这样的伤梧桐、消豆花、绿苔落荒、残破古壁的浩劫,一定要止于天外。
我喜欢蛐蛐儿那撒欢的叫声。那声音像商声出自玉管,翅薄却翻着紫光。夜虽然凉了些许,暗风舒展了蛐蛐儿的弱羽,隙月青色的光透出了秋心,小区的花墙人影悄悄,隔壁别院夜也沉沉。苦苔侵着砖缝痕迹密密,爬在墙上的藤草越绕越深。上苍让这块大地旧的语录飞逝在梧窗之外,新颖的唱诗声落在了菊径边。群心惊日月,昊天掩云烟。让这欣欣然然的蛐蛐儿叫声,打开过去的凉意掩着的重门,爽籁更偏增吧。
篇四:蛐蛐
小时候,一到了秋天,我就喜欢斗蛐蛐玩,陶醉于蛐蛐的鸣叫声中。有的蛐蛐能鸣叫,有的蛐蛐不能鸣叫。能鸣叫的是雄蛐蛐,不能鸣叫的是雌蛐蛐。好玩的事情是,雄蛐蛐的鸣叫声不是从它的嘴里发出来的,而是利用它的翅膀张开闭合摩擦振动的时候所发出来的。蛐蛐的鸣叫声多种多样,融进了各种类昆虫队伍的合唱中,无疑地就给自然界又增添了的一些美妙的天籁之音。
我捉蛐蛐的经验挺丰富的,在野外,我能够从众多蛐蛐一起鸣叫的声音当中分辩出来哪个蛐蛐的个头大,哪个蛐蛐的个头小,哪个蛐蛐厉害不厉害。我常常凭着自己这种天生的直觉来决定首先要抓哪个蛐蛐才合算一些。
我曾经捕捉过不少的蛐蛐,什么全须全尾的飞虎、紫夹子的黑头、神气的白眉。从颜色上看,大多都是黑褐色的,也有青灰色的、灰黄色的、桔黄色的等等。因为抓蛐蛐、斗蛐蛐,我都记不清楚自己和小朋友们闹过多少回乱子,打过多少次架了。
这些年来,每年秋季,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喜欢独自一个人到自然界里去倾听蛐蛐的鸣叫。我觉得蛐蛐的鸣叫,就好像是古筝发出来的那种美妙,悦耳,动人心扉的音乐。我觉得蛐蛐的鸣叫,就好像是俞伯牙抚琴弹奏的高山流水:“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
有一件事情,我至今还是不太理解。我喜欢一对一对地养蛐蛐玩。一般情况下,我抓的蛐蛐都是原窝的,公的个头大,母的个头小。到了入冬的时候,母蛐蛐总是先将公蛐蛐给吃掉,过一段时间,自己才慢慢死去。不管公蛐蛐的个头有多大,有多么厉害,就是我所养的那一些最勇猛的大王,最后也得让个头小,性情懦弱的母蛐蛐给吃的一干二净。
我养的那些蛐蛐,不管是公的,还是母的,没有一只蛐蛐是能活过冬天的,我也曾经为了此事遗憾了好多年。养蛐蛐,斗蛐蛐,听蛐蛐鸣叫,给我的童年带来了许多的欢乐。同时,也给了我一个很深刻的启迪:那就是,昆虫也好,动物也罢,公的凡事都得让着母的,母的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鬼精灵。
捉蛐蛐、养蛐蛐、斗蛐蛐,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前年12月30日我从工作岗位上内退下来,刚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叫寂寞,三天两头车接车送地跟着人们进出酒楼,也挺忙活的。一些同事、同学、朋友和亲戚是念着我过去的好,还是碍着什么面子,我不知道。总之,轮流坐庄给我送行的人不算少,断断续续的几个月的时间就像风一样地给吹过去了。
我的日常生活安静了,孤独寂寞的情绪和内心的失落感也就像海潮似的劈头盖脸地朝我涌来,弄得我一天到晚都挺焦躁的。就在这个时候,杜宁不做承包工程生意了,他在家里闲得闲出了(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三高,于是就好喊着我这个整天在家里闲得浑身都痒痒的无聊之人去爬山玩。那段时间,济宁地区以及山东省境内的一些有点名气的山和一些旅游景点,几乎都让我们几个人给游览一个遍了。就在我们游山玩水的那段时间里,无形之中就提高了我编撰花卉、盆景和奇石那三本书的兴趣。而且在大自然的熏陶当中又让我得到了一些侍养花卉、侍弄盆景和欣赏奇石的实践经验。
去年秋天,杜宁、冀泓、张娥和我一起到济南去玩。小车刚到了宁阳边界的时候,我看见马路两边集聚了不少买卖蛐蛐的人,这一景象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童心。当时我就琢磨着,宁阳泗店镇的蛐蛐贸易市场中心一定会更加热闹。我这么寻思着的时候,便开口让杜宁等一会儿停下车来去逛逛蛐蛐市场。谁知道,杜宁、冀泓和张娥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早点赶到济南去玩去。我一听他们对蛐蛐都不感冒,便笑嘻嘻地和他们侃起蛐蛐来了。
“你们对蛐蛐不了解,如果知道了蛐蛐的历史文化,你们就会感兴趣了。我国玩养蛐蛐起源于农民庆祝丰收活动,蛐蛐文化在我国已经流传了几千年,《诗经》中就有关于蛐蛐的记载。玩养蛐蛐在唐朝天宝年间进入了皇室,成为王孙贵族的把玩之乐,他们常用金丝笼子养蛐蛐。南宋一代权相贾似道酷爱养蛐蛐,斗蛐蛐,还留下了世界上第一部蛐蛐专著《促织经》。前几天我在报纸上看到,现在全国蛐蛐爱好者已经达到3000多万人。其中不乏像李金斗、王铁成、赵忠祥等社会各界文化名流。玩养蛐蛐之乐,其乐无穷。捉蛐蛐是一个乐趣,养蛐蛐是一个乐趣,斗蛐蛐又是一个乐趣。”
别管我怎么说,杜宁、冀泓和张娥对蛐蛐还是不感兴趣。可在我的一再劝说之下,小车到了宁阳泗店镇的时候,杜宁也就只好无可奈何地停下车来,硬着头皮陪着我去市场观看蛐蛐。
张娥是嘲弄我还是为了不使我太尴尬,反正她当时还特意地拿出照相机,面无表情,不咸不谈地跟随在我的身子后头,趁着我蹲在把路边上聚精会神地买蛐蛐的时候,悄悄地给我拍照了几张相片。事后,当我看到那几张照片的时候,高兴的我不得了。
杜宁修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开了一家装饰公司,也就没有时间喊我到处去玩了,我自己也没有雄厚的经济条件到处去玩。不过,我不寂寞了,在家里头有事做了。侍养花卉、侍弄盆景、琢磨奇石玩之余,就开始着手修改、完善《花卉艺术汇编》、《盆景艺术汇编》和《奇石欣赏》这三本书。
前段时间,这三本书编撰完了之后,我的心里头又开始空落落的,不知道干什么才好了,脑子里琢磨的事情也就格外地又多了起来。
我的伤感、困惑情绪一旦浓得化不开的时候,就喜欢信口吟咏陆游的“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首词来宣泄情感。
每当我宣泄完了一些小资情绪之后,就好琢磨社会上各个企事业单位实行内退的这件事情。这个社会现在真是挺荒唐的,一个个的年纪轻轻就都拿着工资回家养老去了,这不明摆着就是浪费社会人力资源吗。
每当我琢磨这些社会问题琢磨的心累的时候,就好说自己,我也真是无聊,闲着没事琢磨这些复杂的社会问题干什么。这些国家大事,那是政府官员们应该去做好、去完善的事情,我这个被一刀切下来回家养老的年轻老头子,天天过好自己的日常生活也就行了。
近段时间,我在家里潜心地研究起蛐蛐来了。研究一种昆虫,不能单看它是益虫还是害虫,而要看它是否有研究的价值。蛐蛐虽然是害虫,但它是自然界里的一员,属于食物链中的一个环节,我觉得自己有责任对它进行一些研究和探索。于是,这本《蟋蟀汇编》的小册子就悄无声息地问世了。说实在的,其目的,也不外就是希冀博得人们的一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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