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西安还是重度雾霾，尘埃吸入量相当于40根香烟，今天早上起来竟下起了雨，而且一下就是一天，真是太好了。
　　
　　吃过晚饭雨已基本停了，我与妻子去公园里呼吸新鲜空气，儿子照旧不愿跟我们一起去。出了单位后门，却疑惑地闻到了烟味，随即便发现了路边的灰烬，方才想起今天是农历10月1日，是民间说的冥阴节，也叫寒衣节——是给阴间亲人送寒衣的日子。灰烬有的已燃尽，有的还冒着烟，这儿一堆，那儿一摊，直到长胜街口。街口的灰堆最多，最醒目。除此外，墙上还醒目地挂了一条横幅——热烈祝贺环南路社区荣获“全国和谐社区建设示范社区”光荣称号。(散文网  www.sanwen.org.cn)
　　
　　我们沿城墙下公园，从文昌门走到和平门，再从和平门返回文昌门，然后从文昌门又走到南门，最后从南门沿城河外公园返回。因下了雨，公园里人很少，踩在或长或圆的落叶上，跨在或宽或窄的石梯路上，呼吸着湿润新鲜的空气，听着公园音箱播放出的悠扬委婉的古筝弹奏，真是一路惬意。每次在文昌门至南门段城墙下公园经过吉备真备纪念碑时，我都要看上几眼，甚至要把“吉备真备”的名字念叨上几遍，感佩这位漂洋过海来到中国为中国人民做出贡献的日本人。这次也不例外，还踩着石子绕着碑石转了一圈。
　　
　　我们边走边聊，聊孩子，聊微信，聊祭奠，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妻子早逝的大姐彩莲。妻子大姐是个要强的人，也是个苦命人，儿时掉进门前涝池被救起后就落下了病根，总是要凉水喝，长大后肚子鼓鼓的却查不出病，不请愿地嫁给了既贫穷又老实的姐夫。姐新房的墙上是糊着报纸的，她去姐家就常拿报纸上的字让姐找着玩，姐有时能找到，但大多找不到。说到这个情节，妻子很是开心。可说到大姐后来丢了帮家里经营果园挣的二三百元所生的气、亲眼看着姐咳出血随后查出是肝硬化所受的痛苦、姐在弥留之际不愿回婆家却硬是被送回婆家等死的无奈，妻子便伤心地哭了，说姐死时，她才18岁。经过文昌门洞时，那里有四五个地摊都在卖烧纸和纸钱。文昌门外十字路边也有几堆灰烬，而再回到长胜街口时，那里正有五六个人在烧纸。妻子说也要给她母亲和大姐烧纸。我说不对，是要祭奠她们，方式很多，比如刚才的回忆，但绝不应该是烧纸这种给雾霾作帮凶的不文明不环保的方式。咱们嫌烟呛，阴间的亲人就不嫌烟呛吗？
　　
　　其实，孝敬活人比纪念亡人更有意义。生不孝敬，死后设大筵唱大戏历来为世人唾骂。但不容置疑的是，亲人离世的确是件痛苦的事，纪念亲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烧纸这种方式该改改了。一来它是唯心的，自欺欺人的。烧纸钱阴间的人就有钱花了吗？“送寒衣”阴间的人就有衣服穿了吗？二来是污染环境，把地面和空气都弄脏了，影响人的感受和身体健康。三来是浪费纸张。其实纪念的方式很多，给遗像前或墓前摆上果品糕点祭奠可以，做顿好饭祭献一下也可以，在遗像前或墓前磕头鞠躬可以，一家人坐在一起回忆回忆先人的音容笑貌和为人好处也可以，像我那样念叨念叨“吉备真备”的名字或绕碑转一圈也可以。以我之见，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把亲人的相貌特征、性格特点、生活经历等写成文章来纪念，流传下去，这样就是不管经过多少代都忘不了。试问，我们对自己的祖父知道多少？对曾祖父、高祖父又知道多少？浑浑沌沌地只知道在那儿点一把火冒烟，没有实际意义，烧什么纸衣服、纸房子、纸小车、纸小姐等更是无稽之谈，除了可笑，还是可笑。
　　
　　我们在伤感时常把雨比作眼泪，那么今天的这场雨，不也可以看作是老天爷在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流泪么？有如此大规模高规格的祭奠，我们还烧什么纸呢，给我们的鼻子多留点好空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