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之后-----

城市就熟睡过去了 像一个疲惫的孩子 脸颊有灰尘混着汗水的痕迹 泥渍执拗地在浓绿的新衣上沉默 孩子的眼角 挂了一滴慌张的泪 也许 他真的很累......

我用力抱着苏 我们蜷缩在厕所的水泥角落 我们被浓郁的氨气包围 周围是无尽的潮湿我感觉一种可怕的力量把我们震慑住我们无法动弹 我隐隐觉得苏已经害怕到忘了怎么哭, 我回想起她两分钟前的歇斯底里天都是阴沉的 她眼里喷射出的怒火 她骂我是个废物 我没有钱 没有房子 我没有她想要的一切 我配不上她的漂亮 这次她是最后一次来我的出租屋 她忍受不了这样浑浊甚至霉臭的空气 她没办法整日和我一起泡方便面...其实 她只是想让我做挽留 她说她下定决心和我分手了 如果我苦求 如果我给她点希望 我们兴许会比以前更好 但是她明明知道 我不会 我从不奢望 更不强求 即使一辈子都活在这样的天空下 我仍然不会向任何人做任何退步 这她知道 她知道!

既而就地震了 我明显察觉这座几十年前修的房屋 钢筋瞬间就要被扯断 砖瓦噼里啪啦不停向下掉 我们像两个滑稽的木偶 踉跄地险些跌倒 厨房里瓷碗不停地摔向地面 脆生生的响声让我迅速反映 我们处在高不成 低不就的4楼 如果我们跑下楼 应该是被砸死 如果我们上顶楼 顶楼应该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我就这样一直思考 应该..不对 是绝对会被压死了 于是我拉着她 箭步冲向狭隘的厕所 还好 我没有感觉自己在飞速地下沉 说明我们暂且安全 但这根本不能保证他不会在下一秒就倒塌 我转头望着苏 她错愕地语无伦次

"同生, 抱..抱紧我...这是...怎..怎么了?"于是我得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后再次接触她幼小的身躯 "地震了"即使我并不想在她对我说出这么多带刺的话后再碰她一下

"怎..怎么办?我..我们会死吗 ?"然后她拿出她的V8疯狂地按着 我在旁边只听得无法接通这样的提示 不断循环 焦灼人心(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org.cn )

这个问题我觉得没有任何价值 如果他有价值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于是 惊恐换成了长久的沉默 我不害怕 真的 即使我意识到这次问题肯定的感觉 是那么惬意舒坦 那么温暖依恋 于是我爱她似乎是一种回报 因为别人的给予 所以要回报 但是我却真的不知道 要以怎样的方式去爱这个眼前闪着光亮的女孩 顺理成章似的 我看见她父母眼里流露出来对我的强烈厌恶及鄙夷 是啊 我能给她什么呢? 她倔强地与父母大吵一架然后离家 安静地靠在我的怀抱中 我们每天都吃方便面煮的泡的 或者干吃 她说她不会后悔 永远不会 但是她明明知道 我不需要这样的缠绵悱恻 这样无聊的羁绊 这样的剧情 跟每一部公主遇上乞丐的唯美小说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结局 我想我是不会被她父母所谅解然后和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 不是因为我对我们没信心 而是我不想要拥有这样的信心 很严重 还是不怕 因为我无所牵挂 没有人在乎我的生死 我也没有需要在乎的生命 父母早亡 亲戚拒绝抚养 孤儿园里的面孔生硬淡漠 让我早就忘了爱的温度 直到苏的出现 她美丽 她家庭优越 她无微不至地关心我 她说 她爱我 这让我第一次觉得 原来有人疼爱

" 再抱紧一点"她乞求 眼生楚怜地望着我 似乎马上就要疯狂的哭一次

"已经很紧了" 我无奈,其实根本就是她把我抱的不能移动"我们需要逃出去,这里并不长久的安全"

"再等一会不好吗?"看来她的情绪基本稍微有点稳定了,

"不好,也许再等会儿我们就会死了呢"我戏谑似的微笑 如果我们真的死了 也许我还是会可惜她的

我看见她的瞳仁又一次惊起波澜 眼里发出的光将我死死抓住 像一根失去支点快要跌入悬崖的小草 柔弱得让人心疼

所以我使劲松开她勒在我腰间的手 将她抱起 向屋里面转移 我们浸泡在尘埃未定的空气里 我艰难地打开平时一脚也能踹开的破铁皮门---------

垃圾遍布的楼道终于干净了 没有一丝灰尘 因为根本已经没有楼道了 全部都坍塌了 只剩得楼房的主体摇摇欲坠 我倒吸一口污浊的空气小心翼翼地抱着苏走向窗户 突然觉得4楼也好高地面铺了一层尖锐的砖瓦碎砾 我---是真的不敢跳 我怯懦这一刻的抉择 我们如果继续等待救援呢?怎么会有人 我听见院子里不是哭的惨绝人寰就是静的一片沉寂...如果我们自救呢?根本没有路 没有 没有 我真的快要发疯了没有任何一个时刻 比现在让我更有求生的欲望 苏将脸埋在我的胸口我想她不知道我们怎么了更不知道即将要怎么

"跳吧"她坚定地地说"我们都才会活下来 同生 请你不要离开我"然后我看见她的泪水禁不住地溢出来 女人 天生就是水做的吧 我想

她说这样的话我理应 惊讶 可是我没有 我想 那就跳吧 我看过报道说有一小偷从5楼跳下都安然无恙 再说这样的破旧房子 本来每楼就比一般标准还显得低矮 要活下来 会活下来的 !

我吻了苏的额头 细细密密的汗珠挂在她乌黑的发丝上 她凝望我 我不知道那种眼神是惊喜还是感动 我是想给她注射一支安定剂----在我们跳之前 并且等会着地我是肯定会落在她的下面 为她铺垫的 不管是从力学角度抑或是因为我是男人这样的现实来说

"别....."我跨过了肮脏的窗弦 然后在我没说完'别怕'这两个字 就抱着苏起跳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在那瞬间强劲的风里听到了'怕'这个字 如果她执意理解成我说"别了"的话 应该她会更加讨厌我 还有什么好想呢? 就那么两三秒的事 我们边依偎着落地了

及心的疼痛像刀尖将你的皮肤一层层剖开 骨头发出吱嘎的响声 我想 他快断了吧 刺人的鲜红色喷薄而出我的怀里仍然是苏 我们仍然是那个姿势 而并没有像我预计的那样 我为她垫着 我只是有皮肉瞬间着地的痛 我发现我坐在一片温和的土地上那是楼下王太婆平日里闲着自家种的葡萄 架被震倒了 土地却依旧在 那血 是苏的 她昏迷着浑身是血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我清晰地看见那么多瓦片插在她的背脊 手 却停留在想要护住我的姿势

天,随即下起了爆雨 我忍痛抱起苏朝大街上跑去 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根本没有路 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 树 电杆 我看见很多残垣中伸出一只已经乌黑的手 或者一支没有血色的脚 活过来的人不是痛哭发疯 四处寻觅 就是像苏那样 浑身是血 不断呻吟 刹那间我觉得我们很幸运 既然可以跳下来而活下去 我要救苏 她肯定不会死 我舍不得她 从来没有一刻的感觉有这么强烈我的脸模糊一片 那不是雨 而是愧疚的眼泪 我给她的真的太少 我给她的从来只是一种形式 我....

当我抱着苏好不容易看见一家亮着灯的诊所万幸居然没有被倒塌可是人太多比苏严重的病人到处可见 很多人甚至拉着大夫的衣领 或者一直跪着 强烈要求医生先救自己的亲人 可那毕竟是一个诊所啊 没有专业的器械 医生也不是全能的 只能做简单的包扎 有志愿服务的人 可毕竟是少数 每个人都有受伤的亲友 那时候 人类的自私就那样暴露在天地间 没有人排队 大家都哄闹成一团 我将苏放在一个稍微干燥点的水泥地上 我径直走向诊所里那个装药品的橱柜 我拿了纱布 钳子 碘伏 棉花 然后又退出来 我用钳子将她背上的插片一个一个拔出来 然后飞快的涂上碘伏 粘上棉花 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不是规范 我要救她 无论 效果怎么样 她被痛醒了 颤抖着转头对我说 "同生,好痛" 然后又一次昏过去 我麻木地拔着我似乎能感觉到在她身上的痛楚 在我心口划过 我在一大堆人中 就是算安然无恙的人了 可是苏 我的苏 我该怎样去为她分担?

终于为她拔完了看的见的东西 她仍然没有醒过来 我慌张得不知所措

"送她去成都吧"我对自己说,"那样她才可能醒过来呢"

所以我又决定送她去成都 可是没有车没有路 很显然 我只能徒步 半路上我发现有这样想法的人远不止我一个 我们连雨兼程终于在第⒉天赶到成都 我在华西医院的一个角落找了位置将苏安置 根本没有床位 过道都是满的 尖啸的救护车声音 不断传来 .......

三天过后 苏终于醒来 只是她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我 而是她的父母 我在远处望着她醒来 有说不出的欣喜我想 只有她的父母可以保护她 给她最好的慰安 我打了电话给家住成都市区的二老 所幸他们都安好 然后就匆匆赶来了 看着苏 不住流泪 他们斥骂我 如果不是因为她来找我 也许她就不会出事 他们警告我能离苏多远就多远 他们质问我 为什么我会这样完好 而他们的女儿却受伤?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巧合才让我掉在土地上么?还是因为苏的保护.....

我看见苏不安地四处张望 嘴里叫着我的名字 她的脸依然惨无血色 我多想上前抱住她 哄她哪怕就一次 不管她的父母对我怎么样.

于是我就真的这样做了,我跑过去 流着眼泪抱紧苏 她娇嗲地打我的背 问我去哪儿了 我给她说笑话 逗得她呵呵笑 我看见她的父母硬生生地将我盯住 紧接着苏母叫我过去 我放开苏 缓步走向她

"啪~啪"清脆的两个耳光 在医院嘈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你不配去哄她!"苏母的眼角宣泄着愤怒

苏惊讶得捂住嘴巴

"对!"我只一个字 然后转身 然后消失在楼道最深处

我是真的不配啊 我没有文凭 即使说好以后共同发展未来 也没有机会 我没有存款 房租都是可悲到要苏来付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吗?

对不起--苏 我要离开了 请你讥笑我的无能 除了牵绊 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我将要去面对我迷茫且艰苦的人生

窗外是最迷人的相片 而火车的车窗 就是最好的相框 把美丽定格在这个崭新的下午 再见 苏 再见 四川 再见5月12日!

-----同生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