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三味
2019-01-13 11:00 来源:散文网
更比作者痴,难解其中味。
——题记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亦真亦幻大观园;道不尽的绮丽缱绻,诉不清的惆怅惘然。百读红楼百般味,最怜伊人三味。
真
英豪阔大宽宏量,霁月光风耀玉堂。最爱湘云,并非痴迷于她的绮年玉貌,只因为这是一个真性情的女子,喜笑怒骂,率真坦荡。长在一个亲情凉薄的没落贵族之家,性格中却不曾有一丝乖戾之气,念孤苦,她不比黛玉幸运多少,并不自卑自怜,也没有像刺猬一样武装了一身的锋芒。
她有时像个没心没肺的假小子,爱穿男装,不关心儿女情长,那份洒脱在彼时不知会羡煞多少束手缚脚的闺中女儿。我想,她不是在标榜自己特立独行的个性,她不是张扬的女子,这也许只是她开解无奈的一种方式——不能为男儿身,着回男儿装也好。她一定很希望自己是个男孩子吧?襁褓之中父母双亡,她依靠兄嫂过活,生活中定有诸多不便与掣足,如果是男子,也许可以有多一些自主和自在,率真的她是如此渴望这些。(散文网原创投稿 www.sanwen.org.cn)
于是她来大观园便是一种享受,的确,相较于封建大家族的庭院深深,大观园是个美好的所在,园中有女孩们自己的“社团”——诗社,才思敏捷,内心赤纯的湘云是多么喜欢这里的生活啊。
我仿佛看见她此刻正在白茫茫雪地中,手捧腥膻的鹿肉在火上炙烤,她专注地看着火苗,小心翻转着肉块,她不顾形象地大块朵颐,烫得直吐舌头。黛玉笑她作践了芦雪庵的风雅,她不以为意,她说“是真名士自风流”,大啖腥膻后却依然锦心绣口。
我仿佛又看见她此刻正醉卧于芍药荫中,乌黑发鬓松散开,浓艳的芍药瓣飘洒其上,脸颊有绯红的酒晕,双眸微合,睫毛像轻颤的蝶翅,嘴角有一丝上扬的弧度,睡梦中的她正挣脱了桎梏,在空中肆意飞翔吧?
今朝的一场醉,前世的一杯酒。酒醒梦回,她还是那个洒脱率真的女子,又何惧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善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紫才。宝钗是个善良的人,通篇《红楼梦》中,除了林黛玉曾小小妒忌她外,不曾见任何人对她有恶感。你可以说她为人圆滑世故,因而左右逢源,然而,如果不是一个心地至善的人,她的圆滑必定掩盖了一些阴暗的目的。宝钗不是,她是真的与人为善,哪怕善良得庸俗了,但无论古时今世,善都是一种可贵的品质。
善良的人心胸都是宽阔柔软的,宝钗初时以优雅宽厚,深得人心的形象登场时,黛玉曾视之为劲敌,常于言语间暗讥暗讽,宝钗当时并不是不尴尬的,只不过她并未有芥蒂存于心间。有后事可证:
黛玉读“禁书”,曾一时口快,泄露隐秘被宝钗察觉,若是伪善之徒,定会趁机报复,上报封建家长。但宝钗没有,而是在事后委婉劝说,推心置腹,黛玉也是至情至性的人,心中惭愧感激的同时与宝钗前嫌尽释,情成知己。
如果说黛玉与宝钗都是浊世奇女子,惺惺相惜,宝钗才一片善意,那么英莲(香菱)只是个身世凄惨,地位卑微的女婢,她被宝钗的兄嫂虐待折磨是宝钗再一次用善良护得她周全。
我还相信宝钗的内心是另有一番天地的,“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多像出自一个抱负干云的青年才俊之口。宝钗常常叹自己不是男儿,不能代替混世魔王的哥哥来振兴家族,安慰老母。真是女子空怀凌云志,男儿却无济世才。女儿的理想真的须需男儿身才能实现万一吗?
宝钗的归宿也许是黛玉企盼的,但于她自身却是无奈不甘的吧?纵使举案齐眉、兰桂齐芳,到底意难平。
如果生在当今,宝钗也许是一个不逊色于王熙凤的女强人,因为她少一份阴狠毒辣的机关,多一份仁厚善良的睿智。
执
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黛玉的性格孤僻自傲,敏感多愁,再加上要命的“执”念,不可避免青春生命以悲剧收场。
黛玉,你何必如此执着耿怀自己的身世,虽然父母双逝,寄人篱下,但现实无可变更逃避,幸有外祖母庇护,你若能阳光一些,也不至于病到无药,花季伤逝啊。
依稀在眼前,黛玉微蹙笼烟眉,目中有泪泫然,我如何能不执,没有家,没有父母,没有至亲的手足骨肉,外祖母虽说疼我又何曾懂我,我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心中的一份执念罢了。
不禁一声叹息,是啊,不执着就不是黛玉了,因为这份执着,她才不同于流俗,不合于污浊,才有遗世而独立的美质。
她执着于高洁,对于漫天落花,她绝不许她们随波逐流,陷入污浊渠沟,她誓要质本洁来还洁去,一抔净土掩风流。
因为这种偏执,众人眼中的她孤僻、多疑、挑剔、不好相处。其实她是个执着于自己内心的人,她可以很在意别人态度,也可以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她在意是因为寄人篱下的敏感自尊,而她对于精神世界的独立追求,对感情的勇敢坚持,是不屑她人的眼光的。
宝玉是最懂得她的人,所以她还他一生的眼泪,一世的心碎。有的人终其一生不过是为了坚持自我,侥幸才能遇到一个懂自己的人,得之乃幸,不得乃命。黛玉是有幸的。
不幸的是没有人懂得他和她,他们难逃世事的捉弄与操控,只好苦绛珠魂归离恨天,病神瑛泪洒伤心地。
我一直相信外表柔弱的黛玉,内心却是倔强而叛逆的,正如她的死,不被世人理解,也不能屈服于这个世界,也只好弃世而去了吧?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遁入空门呢?可是如果像“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的妙玉一样终陷污浊中,岂不更令人心痛。
这只是特例?黛玉执着于美,执着于情,她拥有一颗生动的心啊,用青灯黄卷、古佛长经来消受这颗心,怕是过于奢侈了些。
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独我痴。雕栏玉砌已是蛛丝尘网满布,风流婉转的红楼情味却隽永不朽,历久弥香。
文/汪小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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